不准再狡辩
周兰蕊取走字条,丁梦悦嘉又对叫来左秋源:“你身份的事,我已经托过孙文武了,你若是有好的去处,就别再回丁府了。还有,记得去找杜大公子,就说我丁梦悦嘉此生要失信于他了。”
“你会没事的……”左秋源红着眼安慰丁梦悦嘉,可说出来的话他自己都不相信。死到临头了,还一心想着别人。
“丁小姐,我会去求皇上。”欧阳连城不甘心眼睁睁看着这样傲骨铮铮的女孩子就这样被陷害致死。
“将军的大恩,悦嘉此生无以为报,唯寄来生了。”丁梦悦嘉说罢,翩然转身再度跨入囚笼,从容的挥手向关心她的人告别。脸上恣意的笑容,让拱卫司的官兵惊掉了下巴。
这个丁梦悦嘉,难道她不知道拱卫司就是人间的炼狱,地狱的入口吗?
快到拱卫司大狱的时候,闻讯而来的孙文武和杜力五堪堪的拦在了囚车前面:“悦嘉,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可能会杀人呢?”
“我……”丁梦悦嘉刚想说没事,被一个阴鸷的声音打断了。
“两位公子,拱卫司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们来管,再不退下,休怪本官不客气了!”连博文恶狠狠的看着二人。
“悦嘉。”孙文武和杜力五不得不退后几步,眼里有着深深的绝望和痛苦。
“杜力五,帮我跟之寒说一声,丁梦悦嘉今生无缘帮他重见光明,对不住了!”丁梦悦嘉朝杜力五喊了一通,强忍下泪水,扭过头去再不看他们一眼。
囚车缓缓驶进大牢,丁梦悦嘉闭上眼睛,将所有的无助、不甘和痛苦都埋在心里。
也许过不了几个时辰,这拱卫司将新添她这一缕来自异时空的幽魂。
也许当她戴上拱卫司枷锁的那一刻,在所有人的眼里,她就是个死人了。
她能虎口逃生,能在狼群中逃出生天,却将要死在一个卑劣的阴谋之下。
难道,这真的是天意?
在丁梦悦嘉的认知里,拱卫司大狱应该是一个暗无天日,鬼哭狼嚎,阴森恐怖的地方。
而此刻她所站的地方却截然不同,阳光充足的照在牢房的过道上,空气流通也很好,几乎闻不到异味。
每间牢房里的人都奄奄一息的躺在铺着稻草的地上,每间牢房都有一个木桶,想必是犯人的恭桶。难怪这里没有恶臭味。
牢房的栅栏和门都是用铁铸造的,厚厚的砖墙隔开一件件牢房。这样严防死守,想从这里逃跑恐怕比登天还难吧。
牢房里没有刑具,如果丁梦悦嘉没猜错,这里应该有专门的刑讯室,而自己正在往那里走去。
刚下车,连博文便使人卸了丁梦悦嘉身上的木枷。手和脚上镣铐的重量使得早已疲累不堪的丁梦悦嘉步履更加沉重,双腿如灌了铅一样,怎么也抬不起来,只得在地上拖行。金属与砖石摩擦发出的刺耳声音,让连博文皱了皱眉头。
“把她的镣铐下了。”连博文吩咐一句,立刻就有两个狱吏上来撤了手镣和脚镣。
丁梦悦嘉一怔,旋即向连博文福了福身:“谢过大统领。”
“你不怕死?”见识过丁梦悦嘉的从容和云淡风轻,连博文忍不住发问。
整个南宫王朝,进了拱卫司还能这么淡定的人屈指可数。
“怕死?当然怕。难道大统领不怕死么?是人都怕死的吧。不怕死也要死,既然是必死无疑了,怕不怕又有什么相干?”
丁梦悦嘉喃喃自语,仿佛在回答连博文的问题,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既然来到这里,要么想办法自己救自己,要么乖乖地等死。
而等死不是她丁梦悦嘉的风格,想要毫发无伤的活着走出拱卫司,就要从这个连大统领身上打开突破口了。
“你倒是想得开!也好,这样可以少吃点苦头。”连博文点点头,继而有意味深长的看着丁梦悦嘉:“不过,我们拱卫司的十大酷刑,丁小姐你想不想试试?”
丁梦悦嘉连连摇手:“悦嘉虽不在意皮相,却也不想被这些刑具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摆脱了镣铐的桎梏,丁梦悦嘉尽量摆出一付聊天的姿态有一句没一句的和连博文过招,想从对方的言行当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只不过,进了拱卫司,有罪无罪都得把刑罚用个遍,由不得你想不想了。不知丁小姐是否知道,你可是第二个进拱卫司的女人。”连博文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光,情绪起了微不可察的波动,这一切都没有逃过丁梦悦嘉观察入微的眼睛。
“哦?不知是何人与悦嘉同命相怜了?”丁梦悦嘉脑筋转得飞快,兴许这个女人就是连博文的弱点。
“是你的母亲,和你一样那时尚未嫁人。”连博文笑着说,仿佛在说一个与丁梦悦嘉无关的陌生人,“当年,她就在这个刑讯室品尝了插针,拶指,鞭笞和夹棍的刑罚,本来还准备给她用刖刑的,谁知丁大将军杀开一条血路救走了你的母亲。”
“母亲?父亲?”丁梦悦嘉顿时傻了。
没这么巧合的事吧?
“正是,当初你的母亲在插针和拶指的时候硬是眉头都不皱一下,可知十指连心,这样的疼痛实非人能忍啊。二十多年来,拱卫司又新创了不少刑罚,如果用在丁小姐你的身上,不知道你是否比你母亲更能忍耐呢?”连博文的语气里有着无尽的讽刺。
他早就看出丁梦悦嘉想套他的话,偏偏就三句话不离刑罚,看丁梦悦嘉还能出什么招。
纵使你丁梦悦嘉能将绮萝郡主那帮千金小姐玩弄于股掌之间,在我连博文眼里不过是些小把戏,到底姜还是老的辣啊。
丁梦悦嘉白了一眼连博文,这个变态的老东西,和狐狸一样狡猾,比泥鳅还要滑不溜丢。看来想从他那里打开突破口很难啊。
“丁小姐,刑讯室到了。本官劝你别再想什么鬼主意了,到了这里,你该想的、能想的就早点认罪,少受点皮肉之苦。”连博文嘿嘿的冷笑。
丁梦悦嘉抬脚走进刑讯室,室内弥漫的浓重的腥臭交加的气味让她禁不住要吐出来,饶是经历过战场血肉横飞的她也被眼前的情景骇得花容失色。
晦暗的房子中间烧着一个通红的火炉,炉子上大铁锅里热油翻滚。墙上斑驳的痕迹是犯人受刑时溅出的血,如今已经干涸成一块块黑斑。墙角的钉床上生了锈的钉子泛着黑光,有的地方还粘着貌似皮肉的东西。各式各样的刑具不一而足,每一样都能让人望而生畏。
丁梦悦嘉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每根汗毛都竖了起来。看着这黑暗的刑讯室处处透着死亡的气息,更诡异的是竟然没有听到犯人受刑的嚎叫。
连博文好像知道丁梦悦嘉心里的疑问,不等她发问,自动自发的为她解惑:“没有听到犯人的叫声觉得很怪异是吧?我来告你吧,我已经给他们灌了药,把舌都割掉了。既然认了罪,就没有必要再开口了。”
“太……太残忍了!”丁梦悦嘉再也无法云淡风轻了。
灌药!割舌!
成了哑巴,就算活着出来拱卫司,人生还有什么盼头?
太没人性了!
丁梦悦嘉觉得像是掉进了装满冰块的地窖,冷得簌簌发抖。
连博文冲着丁梦悦嘉龇牙一笑:“丁小姐你放一百个心,我肯定不会这样对待你的,一会儿你可着劲叫,我就喜欢听这个。”
“你不是人!”丁梦悦嘉忍无可忍,指着连博文骂。
“嘿嘿嘿,你尽管骂,希望你受过刑之后还能骂的出来。”连博文不怀好意的笑道。
丁梦悦嘉暗恨自己竟然被连博文牵着鼻子走,恼火的跺了一下脚。
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刚才连博文是不是说喜欢听她叫?
对了,这个变态喜欢听女人的叫声。
还有刚才跟在他后面的时候,发现他行走的时候跟别人不一样。
丁梦悦嘉心思转动,希望的曙光已经出现了。
“丁小姐,可以开始了吗?”连博文转过身来,却对上了丁梦悦嘉若有所思的眸子,这个女子又要耍什么花招?
“大统领,悦嘉有话要说。”丁梦悦嘉清澈的眼睛看着连博文,让他觉得自己在她面前无所遁形。
这种感觉让人很不爽,连博文阴沉着脸开口:“别想玩什么花招,等会儿让你笑不出来。”
“大统领,也许我可以帮到你,不必每天徒劳无功的喝那些劳什子。”丁梦悦嘉似笑非笑的说,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食色性也,她敢打赌,连博文一定会想听听她的说法。
她的导师曾说过:病患在医者面前没有绝对的**。她丁梦悦嘉现在就发现了病患的秘密,还用来作为自己的救命稻草。
连博文满脸的不可思议,这个老狐狸也有沉不住气的时候,丁梦悦嘉心里一喜,宾果,押对宝了。
“大统领,拱卫司守卫森严,你完全不必担心我会跑掉。何不坐下来听悦嘉一言,看我说得对不对?”丁梦悦嘉笑吟吟地看着连博文,眼里闪着自信的光彩。
连博文神色阴晴不定,他死死的盯着丁梦悦嘉,企图找到一丝破绽,最终在她了然的眼神的逼视下,像斗败的公鸡一样地下了高傲的头颅,对下属挥一挥手:“你们都出去。”
武功再好的人,也是有懈可击的,丁梦悦嘉成功地找到了连博文的“死穴”,为自己赢得了生存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