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韩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意识到她什么意思后无奈,“当然可以,又不是禁地。Www.Pinwenba.Com 吧”
“可小周嘱我不要踏上三楼。”
韩绍失笑,“是他自作主张,我不过是喜欢清静。”顿了顿,又抬手摸摸她顺滑黑发,声音温和,“只要你想,什么时候都可以上来。”
韩绍出乎意料地有一手好字,转瞬间便写好一副春联——
处处桃花频送暖,年年春色去还来。
语琪缓缓念出,不知为何看到后一句心中有些难受,面上却仍是微笑,只提前面一句,“哪来的桃花?”
韩绍搁下毛笔,伸长手臂将她揽到身边,轻轻抬手拂去她脸颊上沾着的面粉印迹。微凉的指腹蹭过脸颊,语琪一愣,又笑起来,颊边现出两个小小的梨涡,十分甜美,当真是艳若桃李,色如春晓。
他狭长漂亮的丹凤眼安静地盯着她,声音温温和和,仿佛意有所指一般轻声道,“怎么没有?”顿了顿,他笑着将手掌贴上她的脸颊,大拇指轻轻按住她右脸颊的梨涡,缓缓俯下身在她额上轻轻一吻,“语琪,新年快乐。”
语琪一愣,微微笑,“还没到十二点,不算新年。”
韩绍只是笑着抚摸她的黑发,并不做声。
语琪去门口把春联贴上,韩绍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双手随意地插在裤兜里,淡淡嘱咐道,“多穿点衣服再出去。”
她应了一声,随手取过衣架上的外套披上,转眼一看他仍呆在玄关处下意识地就开始唠叨,“您穿得少,退得远些,等会儿冷风进来,容易着凉。”
话出口她才觉得不对,自己意识竟松懈成这样,韩绍并非好脾气的人,又怎能这样对他用命令的口吻呼呼喝喝?一时之间她有些讪讪,只知道立在原地看他,眼神可怜巴巴。
韩绍却并未察觉,倒真的往后退了几步,远远站在沙发旁看她,面上神色淡淡,并无任何恼意。
语琪愣了愣,见他真的并不在意她刚才的逾越,这才有些恍惚地推开门出去。
贴着春联,她忽然想起苏薇薇对韩绍的评价总结起来是**、孤僻、自私、性情古怪而毫不顾忌他人想法的讨厌男人,几乎集合了世上坏男人的所有缺点。但是现在看来,他**孤僻自私么?性情古怪而毫不顾忌他人想法么?并不,此刻的他甚至可以称得上脾性温和,风度绝佳。
语琪不免慨叹,谁说只有好女人是宠出来的?好男人同样如此。
你若对他冷若冰霜毫不在意,又怎能怪他从不顾忌你的情绪?世上从未有过免费的午餐,只有付出温柔以待,才能获得温柔以待,从古至今皆是如此。
很快便到晚上,语琪从厨房端出热气腾腾的饺子。她在上面费了不少时间,饺子皮薄馅大,个个晶莹,几乎像是半透明的,看上去让人食欲大开,即使是韩绍也不由得多吃了几个。
吃到一半,韩绍搁下筷子,视线轻飘飘扫过一旁的红木酒柜,淡淡道,“今天是除夕,我们喝点酒?”
语琪虽然诧异他竟然会征求自己的意见,但这还是不能同意,对于这种病,烟酒都是禁忌。但是怎么拒绝是一个难题,她有些为难地抬头看向他。
韩绍看她表情,不禁无奈地抬手揉了揉眉间,“好吧,不喝了。”
语琪松了口气,又笑起来,“其实除夕夜可以干很多事情的。”
“看联欢晚会?”韩绍挑了挑眉,刻薄地评价,“不如睡觉。”
对于每年几乎千篇一律的联欢晚会,语琪并不能昧着良心夸赞,只好转移话题,“那我们去放烟花?”小周今天中午便走了,回家去同家人团聚。而打麻将两个人凑不成一桌,斗地主也需要三个人,联欢晚会韩绍又不喜欢,所以貌似只剩下一个放鞭炮点烟花可以当做晚间娱乐项目。
韩绍瞥她一眼,“你想去?”想到女孩子大概都喜欢这个,于是不等她开口便点了点头,同意了。
最后两个人一同搬着一大箱烟花出了门,来到一个较为平坦的空地。
韩绍被语琪裹得严严实实,又是外套大衣又是围巾手套,像是要去北极考察。他低头看看自己的皮手套,偏过头去看她,“这样怎么点得了火?”
语琪笑眯眯地将他推到一边站好,“我去放,您看着就行。”
她身型灵活胆子又大,一连点着七八个烟花才转身跑,刚跑出几步绚烂的烟火便在黑漆漆的夜空中轰然绽放,绚丽壮观。
语琪跑回韩绍身边,笑着仰起脸问他,“好看么?”
韩绍无奈地搂过她,“说要出来放烟花,真放了你又不看,盯着我做什么?”
语琪只是看着他笑,任凭背后朵朵烟花在夜幕上绽放又凋零。
韩绍抚了抚她柔顺黑发,缓缓俯下身,漆黑深邃的眼底映着漫天盛放的绚烂烟花,不再如往日般冷漠疏淡,反而泛着淡淡的暖意。
良辰美景,最适合接吻不过。
烟花谢尽,两人回到别墅。
韩绍脱下大衣,语琪自然而然地接过,转身要挂在衣架上,却被阻止。
他吩咐她将大衣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语琪顺从地去取,接过拿出来小小一个红包。
她愣了一愣,有些呆怔,“这是压岁钱?”
韩绍很自然地嗯了一声,“有什么不对?”
从古至今,压岁钱都代表着一种长辈对晚辈的美好祝福,保佑晚辈在新的一年里健康吉利——只是她没想到韩绍会给她压岁钱。
正在她愣怔之时,他俯下身拥抱了她一下,“语琪,新年快乐。”顿了顿,又带着笑意道了一句,“现在是新年了。”
语琪回过神,也忍不住笑起来,伸手抱住他的腰,“新年快乐。”
不知道是不是饺子中放了太多盐的缘故,睡到凌晨三点,语琪醒来,推门下楼去倒水喝。
刚要进厨房,她便瞥见窗边立着一抹高挑颀长的背影,连忙转过身看去。
是韩绍。他背对着她,一个人站在那里看向黑黝黝的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寒夜凄冷,他一动不动地立着,背影寂寥一如初见那晚。
语琪连忙走过去,轻声开口,“睡不着?”
韩绍听到她声音,转过头来,狭长漂亮的丹凤眼定定地盯了她一会儿,他忽然弯下腰,将她整个人搂进怀中。温和的声音轻轻从头顶传来,他唤她的名字,仿佛带着无尽疲惫,“语琪。”
语琪回抱住他,将脸颊贴在他胸口,“怎么了?”
“早上读报纸,看到一则讣告。”韩绍轻声叹息,“是一个生意上的朋友,并不熟络。”顿了顿,他接着道,“本来并无多少感觉,只是刚才不知为何梦到他,醒来只觉得生命脆弱。”
他的手轻轻覆在她的脑后,“我好像才知道什么是死亡。”
此时语言上的安慰并无效果,语琪只是拥紧他。
“总以为自己并不惧怕那一天的到来,可刚才想,如果明天再也不能睁开眼睛,那感觉会怎样可怕。”
语琪静静地抱着他的腰,声音很轻,语气却十分坚定,“您会长命百岁。”
韩绍将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头顶,阖着双眸将唇鼻都埋入她散发着馨香的黑发中,像是溺水之人拥抱浮木。
语琪小心翼翼地抚他的脊背,适时提出建议,“您想到世界各地看看么?放松一下心情可好?”她查阅过资料,有许多例子都是晚期癌症病人得知自己命不久矣,踏上环游世界之旅,结果因为一路游玩心态乐观,回来之后已经痊愈。
片刻的沉默过后,韩绍低声道,“你可愿陪我?”
多么客气,她仰仗他鼻息生活,他却仍然说‘你可愿陪我’,而不是‘你跟我去’,这才是男人真正的风度。
语琪怎会拒绝,她轻轻道,“只要您需要,我就会在您身边。”
韩绍的几个助理效率奇高,很快便帮语琪办了休学手续同护照,定下了行程路线。沿途机票与酒店都已订好,一切琐事都由专人安排妥当,他们只需拎上行李箱便可出发。
钱真是世上最可爱的事物,有了钱几乎一切都可做到。
两人一同在哥斯达黎加的海滩上享受阳光浴,在威尼斯的河巷上泛舟,去巴厘岛看蔚蓝似宝石的海水,去普罗旺斯看漫天遍地的紫色薰衣草,在布拉格的广场上喂雪白鸽子,在拉斯维加斯赌场一夜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