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重现

如果说了也不能被赦免，还是要丢掉性命，那他为什么还要说呢？为什么要给人机会定他的罪呢？虽然他现在的处境很不好，每天不是被审问毒打就在吃不好睡不好，但是他好歹还活着啊！

而且自从夜凝汐插手审问之后，慕决便不再命人毒打他了，既然他的日子已经好过些了，为什么还要去说不该说的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呢？所以许平很犹豫，除非夜凝汐肯保证他说了之后便放过他，否则他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夜凝汐不笨，许平是什么意思，她当然听得出来。“你放心，只要你不是凶手，我保证王爷不会杀你的！”她只能跟许平这样保证，要他们放过他前提当然是必须建立在他不是凶手的情况下，他要是凶手，她也说放了他，那不是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他这话是一语双关的，如果许平听了，老实交代的话有一半的几率不是凶手。如果他还是犹犹豫豫的不肯说，或者直接露出灰心丧气的样子来，那根本不用再审问下去了，许平必是凶手无疑。

没想到她审问起人来还真的是有一套方法，平时是他太小瞧她了！慕决看着夜凝汐的后背，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你这话当真？”许平听了夜凝汐的回答后面上露出明显的喜悦，他不太确定地又问了一次，“是不是无论我做了什么坏事，只要我没杀人，王爷都会放过我？”

“是的，只要你不是凶手，就不会让你为叶儿偿命！”夜凝汐认真地又回了一次，只是目光在触碰到许平脸上的那欣喜笑容时，夜凝汐心里产生了犹疑。虽然是早知道许平不是什么好人，偷鸡摸狗的事情没少干，但是他这样特别的在意他所说的话会招来祸端，他该不会是真的做了什么极其可恶的事情吧？

她的想象力有限，暂时想象不到许平会做什么坏事，不过只要他真的不是凶手，没有杀过人，做了其他的坏事都是罪不至死，放了他也是可以的。

许平听了夜凝汐的回答后还是不太放心，看向一旁的慕决，在得到慕决的同样回答之后，他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下去。

又是眼里只有慕决，看不进她的，夜凝汐叹了一口气后，继续无所谓地问道：“你现在可以回答了吧？”

许平点点头，然后一边回忆一边说道：“我十多岁跟我爹到平民村里去的时候，就已经跟叶儿认识了，当时她还在小，有十岁的样子。我经常爱去找她玩，渐渐地我们就成了朋友，不过这些在我爹去世之后就变了。没有了我爹，我又找不到活干，为了生计只能去偷去抢，但我起初真的不想去偷叶儿家。我和她是好朋友，我怎么能去偷她家的东西呢？叶儿她也当我是好朋友，不嫌我穷，还经常偷偷地拿些家里的东西来给我吃，不过一来二去的很快就被她娘发现。她娘狠狠地打她，还要她跟我断绝往来，把她关在家里，不让她出来。

我知道了就去她家里，想要看看她，和她说说话，谁知道她娘见到了我，就说我是小偷，给我一顿好打。本来她打我也没什么，冤枉我也没什么，但是她不该连叶儿一起打啊！我看到她打叶儿的时候，我真的很气愤，就去阻止她，谁知道她总骂我是小偷，还叫来邻居把我一通好打。那次我被打得很严重，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才能下床来，如果不是叶儿偷偷地拿东西来给我吃，我早就饿死了！叶儿她是我的好朋友，又对我有恩，你说我怎么可能打死她呢？我就算要恨也只会恨她娘一个而已！”

说到这里，许平情绪激动地看了夜凝汐，又看慕决，希望两人能从他痛苦挣扎的眼神中看出他真的不是杀死叶儿的凶手。

对于他所说的故事，夜凝汐真的很意外，这个故事是她从未听人说过的，更加想象不到的。她转头看了眼身后的慕决，对上他的眼睛，却没能看出他对这故事的所表现出来的态度。

“说下去，后来怎么样了？”见夜凝汐在一旁发呆，一直沉默着的慕决开口催促道。

“后来……”许平顿了顿接着说，“叶儿的娘知道她偷偷接济我的事情，非常生气，又把叶儿抓回家里去关着。我伤好了之后想去找叶儿，却被她娘拦着，她娘对我说了很多恶毒的话。这样也就罢了，她还逼着叶儿跟我说绝情的话，说什么一辈子也不想看到我的话。还让村里的人一起来骂我，我就像是过街老鼠一般，每一个人喜欢我，也没一个人希望我再留在那里！当时我真是气急了，把叶儿的娘骂了一顿后，便离开了那个村子。直到不久前，我看到叶儿，知道她在决王府做下人，于是我也来到了决王府，没想到我来了，她却死了……”

许平垂下脑袋去，伤心之情溢于言表，怎么看都不像是装出来的。看来他对叶儿是真的有情，那么他是不可能害死叶儿？不是凶手了？

夜凝汐的脑子里刚一闪过这一念头，很快就被自己否定了，无论多像，在还没得到确定之前都可能是伪装出来的。

“那么你和管家呢？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夜凝汐打断许平一脸的悲伤，继续问道。

“是因为叶儿！”许平一听到夜凝汐提起管家，面上便不由得爬满怒气。但是这次的他相比以前的两次平静了许多，他不再大声指控管家杀了叶儿，也不再歇斯底里地叫嚷着要杀了管家，他很冷静地回答着夜凝汐的问题。

“就是我在街上重遇叶儿的那次当时非常开心，想跟叶儿好好说说话，但是叶儿却躲躲闪闪地像是在怕着什么，后来我才知道她在怕那个管家。是管家带着她和另外两个丫鬟一起出去的，看到我和叶儿聊天，管家当时很生气地上前来叫走叶儿，还跟她说以后不要与不三不四的人说话。而叶儿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一句话也不敢说，就跟着管家走了。我真的很伤心，我和她从小就认识，是那么多年的朋友，可她竟然认同别人说我是不三不四的人？我想找到她问她为什么要那样对我，于是我四处打听，终于得知叶儿她在决王府当丫鬟，而决王府正在招募家丁，我便去应征。当时管家不在，我用了点银子就买通那些下人放我进来。不过很快，就撞见了管家，管家得知我到决王府当家丁以后，他说他知道我是为了叶儿来的，但是他不会让我得逞的，他将我派到厨房去做苦力，警告我没什么事不得离开厨房。”

“管家这样对你，你一定很讨厌他吧？”夜凝汐在他说完之后跟着开口问道。“那是自然的，我到决王府来找叶儿怎么了？他凭什么阻止我啊？”许平毫不掩饰自己对管家的愤怒。

“可是你应该没那么听他话吧！他不让你到处走，你就乖乖待在厨房里，不让你见叶儿你就不见？”以许平的性格，他绝对不是这样的人吧？

果然，被夜凝汐看出心思的许平有些尴尬地说：“没错，我没听他的，我去找叶儿了！我为什么要听他的？他是管家很了不起了吗？”

许平一点也不买管家的账，执意去找叶儿，那么之后呢？“你去找叶儿的时候，你们重修于好了吗？”夜凝汐装得一脸关切地问道。

“没有！她竟然要我离开决王府，以后都不要再来找她，还说我们已经不是朋友了！我特地来这里找她，她竟然这样对我……”许平说到这里的时候，因为愤怒双拳紧握起来，看来他真的很恨叶儿对他那样冷淡的态度。

“然后呢？叶儿这样对你，你一定很生气吧？你们有没有吵架？有没有打架啊？”夜凝汐并没有直接问许平是不是因为一时愤怒而杀了叶儿，而是用很委婉的方式暗示他自己说出来。不只是因为她不相信许平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杀人，而是觉得如果她杀人的话，一定是还有其他导致他彻底愤怒原因。

“有吵架，不过我们并没打架！我心里一直都是喜欢着叶儿的，我怎么会动手打她呢？”许平激动地回道。说话间他仍是紧紧地握住两个拳头，看得出他很紧张，也很怕被人误解。

“那么管家他知不知道你去找过叶儿的事情呢？”夜凝汐跟着问道。许平却不答，一脸表情复杂纠结，让夜凝汐感觉她问到了关键，因为许平终于沉默了，而他沉默的原因就在于那些他不想说出来的事情上面。

“我记得你之前说管家才是杀死叶儿的凶手，你是真的有证据呢？还是因为仇恨管家，所以故意陷害他的啊？”夜凝汐盯着许平的眼睛问。

许平再次情绪激动起来：“我没有陷害他，我说的都是真的，叶儿是被他杀死的！你快点把他抓起来审问一下就知道了！”

“我记得当时管家也曾经说过这话，而你就因此被抓起来。”说话的人是慕决，他的声音不急不缓，许平的脸色却在一时间变得很难看。

真没想到慕决竟然会出言配合她审问许平，看来他也不像是她想的那样只会坐享其成的，夜凝汐想心里想。耳旁是许平不甘心的回话：“如果他也可以像我这样被审问了那么久，折磨成这副样子，也坚持承认他是无辜的，我就相信他是无辜的！”

许平的话里满含讽刺，既是在讽刺慕决和夜凝汐相信管家的话，认定他有嫌疑把他打成这样，却对同样被举报有嫌疑的管家那样宽容，不只不抓，还出言为其辩护。也在讽刺管家没有他那样的毅力，若是遭了跟他一样的待遇，一定早就认罪了！

综合其上两点，许平的目的都是想管家被抓起来毒打审问。而到了现在，夜凝汐看着许平，甚至都无法判定这会儿的他是否神智清楚，会不会因为仇恨管家而故意说话误导他们的行为。所以夜凝汐没有理会许平那句满是挑衅的话，语气平静地告诉他：“若是你有证据证明管家是凶手，王爷会立刻派人去抓他来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