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坦诚

慕决的眼睛一点点睁开放大，他真想仔细瞧瞧，把眼前这个女人看得清楚一些。她来这里对着他这般低声下气，说尽好话，全都是为了要救那个叫桃儿的丫鬟，那个丫鬟真的就对她那么重要吗？

“王爷，我这么做可能不像是你所认识的夜凝汐，不过我这样做才像我自己。”慕决眼中的她，一直都是夜凝汐，所以他可以用看夜凝汐的目光看待她。但是她心里非常清楚，自己不是夜凝汐，是苏瑾。

去一把一个丫鬟看得很重要的人可能不是夜凝汐，但一定是苏瑾，在苏瑾的心目中，桃儿不是一个丫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的好朋友，好姐妹。当然这份情感，慕决是肯定无法体会到的，在他的思想中仍存在着三六九等之分。

“像你自己？”慕决重复着这四个字，却是始终看不透其中的含义似的。这若是像她，那便是他真的没有看清她了。

“好吧，既然都说到这件事情上了，那你就说说为什么要叫丫鬟烧了那些东西吧！”慕决说完话后便再次打量着她，等待她回答。

“因为我身体好了，已经用不着，就让桃儿把那些不用都拿去扔了烧了。”夜凝汐避重就轻地回道。

但是慕决明显地不满意这个答案：“用不着了就一定要拿去扔了烧了吗？留着就那么占用你的地方吗？或者说连送给依居里的人都不可以，你应该知道，那都是些很珍贵难得的药材啊！”

慕决的最后一句话带着惋惜和浓浓的怒意，看来夜凝汐的这个举动真的是令他非常不满。看来是不得不说实话了！

“因为那些东西都是夜兰汐送的，我不想要，之所以没有送与外人，是因为我怀疑那些东西都被人下了毒，是不能给人吃的。”夜凝汐抬头淡淡地说道。这就是真实原因，其实也没什么好去遮掩的，她跟夜兰汐不和的事情，慕决是早就知道的。

“什么？”慕决被夜凝汐的回答惊得瞪大眼睛。

夜凝汐也不再重复，她相信她所说的每个字，慕决都是听到的，否则他不会惊成那样。她只是站在慕决面前，一动不动地任由他看着，等待着他发话。

空气一度安静，安静得仿似她正身处于真空世界中。

半晌，慕决才哈哈大笑起来：“夜凝汐啊夜凝汐，原来你也有这样的小人之心啊！”慕决嘲讽的笑声在空气中响起的时候，夜凝汐总算是感觉从来真空中脱离出来了。

小人之心？也许是吧！她在还没确定那些药材是否真的有毒的情况下，就叫桃儿拿去烧了毁了，的确是不能算作正当理由。

慕决见夜凝汐并不解释的样子，停下了笑声，再次开口时显得有些犹豫。可是他还是问了出来：“汐儿，你真的就这般恨你姐姐吗？”

恨她？不恨！她不恨夜兰汐！夜凝汐在心里这么说，可是开口时，却变成了：“不可以吗？”

“汐儿，你这样恨你姐姐，是因为我吗？”说话时，慕决已然朝着夜凝汐走去，他的脚步和声音都是那样的轻柔。

“不是！”夜凝汐几乎是想也不想便脱口说道。她看着慕决，目光认真而坚定，慕决顿时停下脚步，没有再朝着她而来。

“那是为什么？”她说恨夜兰汐的时候，他的心里竟然是有一丝快乐的，或者不只一丝。让他急于地想知道夜凝汐这样恨她姐姐是否因为他？但是她却答不是，那么又是何故。

“因为她生得讨厌！”夜凝汐再次很快地回道。其实在她的心里早就问过自己这两个问题了，她也早就在心里问出了答案，所以现在答得很轻松。

两人又再度无话可说了，气氛再次被推到寂静到很尴尬的地步，夜凝汐望着脚下地面，像是能望到它开出花来。

像是过了许久，慕决的声音才传到她耳朵里。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会让人放了那丫鬟的，不过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你误会你姐姐了，那些药材里绝对没有一点问题。”慕决说完话后，转身回到桌旁，继续埋头于书间。

“多谢王爷！”这句谢谢是真心的，谢谢他没有因为她的小人之心而多怪罪她，继续迁怒于桃儿。

但是这份感谢的心情能维持多久呢？离开慕决书房的时候，夜凝汐想，除非桃儿能毫发未伤地被送回来，若是桃儿身上带了伤，无论是轻伤重伤，夜凝汐都还是会恨他的。

夜凝汐回到房中，等了大概半盏茶的功夫，桃儿真的回来了。“桃儿，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他们有没有对你动刑？”一见到桃儿，夜凝汐便急急地拉着她，一边问一边撩开她的衣袖，看她有没有受伤。

“没有，没有……小姐，我很好！”桃儿反拉着夜凝汐的手，说话时眼中闪着泪花，“小姐，桃儿处事不当，让你为桃儿担忧，桃儿真是对不起你！”

“桃儿，你这样说，我不高兴了。你本来就是授了我的吩咐，才会惹来祸事的，我为你担心是应该的，倒是我害了你，应该说对不起人是我才对。”夜凝汐看着桃儿，心里很不滋味。

像桃儿这样，被她害了，也无怨无悔，还觉得对不起她的傻丫头，也就这个世界上有了。若不是到了这个世界，夜凝汐绝对不相信自己会遇到这样的人，现在她真的是很感激上天赐了个这么好的姐妹给她。

“不是不是，是桃儿对不起小姐，是桃儿犯了大错。”是她提出让小姐毁了那些药材的，否则小姐也不会想到，本来她被王爷抓了去是咎由自取，却是害得小姐为了自己而受委屈。

她在回来的路上就听人说了，在她被王爷抓起来之后，小姐为了她去找王爷，结果闹了笑话，被下人们在背地里传来传去的。想必王爷心里对小姐也是非常不满的，只是不知道小姐是如何说动王爷放了自己的呢？一定是低声下气地去求了王爷！桃儿是越想越觉得对不起小姐。

“桃儿，你被王爷抓去了，按理说他没理由不惩罚你的啊！”夜凝汐是很希望看到桃儿平安无事的样子，但是她对此真的很不理解，难道那个慕决抓了桃儿去，就只是关她禁闭那么简单吗？

“是啊，王爷当时真的很生气，桃儿都以为自己一定死定了。谁知道管家突然来跟王爷说，抓到杀死叶儿的凶手了，王爷一听便叫人把我关了起来，说容后再处置。但谁想到一直到桃儿被放回来，都没伤到一根头发。”

桃儿说到这里，一脸愤怒地问道，“小姐，真的抓到杀死叶儿的凶手了吗？”

夜凝汐听了直摇头，桃儿脸色变作惊讶：“没抓到？让他给逃了吗？”

“不是！抓到了！王爷也让人对他动了刑，不过他却是丢了大半条命也坚持说自己没有杀死叶儿。”夜凝汐皱紧娥眉。

“啊？竟然这么可恶！那不如让王爷直接杀了他好了！”桃儿恨恨地说道。对那个杀了叶儿，却又抵死不认的人恨得牙痒痒。

“为什么？难道你也不觉得他那样坚持不认是因为他不是凶手吗？”夜凝汐好奇地问桃儿。一想到那个受了刑的人，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告诉夜凝汐，他不是凶手！

但是桃儿听了夜凝汐的疑问后，却是用力地摇着头：“拒不承认不一定不是凶手！凶手都是很狡猾的，要知道他承认自己是凶手就必死无疑，但是他坚持不认，却还有一线生机。”

“是吗？可是他这样被人严刑逼供，岂非也生不如死？”如果换做是她，一定宁愿痛痛快快地死，也不要承受酷刑带来的惨烈痛苦。

桃儿似是看到了夜凝汐心中所想，很快回道：“不是的，小姐，我早就听决王府的下人说了。决王府的规矩是：若是在府中犯下杀人罪的话，被抓到就会按照被杀之人的死法来将他处死，当做是给死者的祭奠，也是用来惩罚杀人者的最好办法。”

“有这一说法？”夜凝汐听了很是惊讶，她也是今天才知道这决王府竟然还有这种人道又无人道的规矩。不过这种规矩若是能警惕府里人别犯杀人过错，也算是一个好规矩。

“那么说来，如果那人真的是杀死叶儿的凶手，他的死法也就是像叶儿一样被活活打死了？”夜凝汐这时才恍然大悟为什么叶儿并觉得那个坚持不认的嫌疑犯是无辜的。

“是的，所以他只要坚持不承认，到最后没有证据指认他就是凶手，那么他就不用死了。”桃儿很快回道。

“这么说来，他真的可能是凶手啊！”夜凝汐点点头，很快却又摇头道，“但他也可能真是无辜的啊！若他真是无辜的，挨了那么多打，也真够冤的。”

桃儿在房里又待了一会儿才离开，她本是要伺候夜凝汐睡下才走的，夜凝汐看她非常疲惫，想是被关了一天吓得不轻的样子，就让她先下去休息。

然而她拿着手里的书，却是怎么也看不进去，她的脑子里一直都在想着桃儿临走前说的那件事。

夜凝汐这也才知道慕决为什么会那样肯定地说送来与她，却被她叫人去烧了的药材是真的珍贵非常，没有被投毒的。

因为那些药材是慕决让夜兰汐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