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了的人

被打了的人不是桃儿吗？那是谁？

听了她的话，夜凝汐随着她的目光看去。之前她是凭着自己的直觉，用直觉判定被打的人是桃儿。看到桃儿被人打成那样，她根本没多花时间去思考，就直接扑过来阻止，不让人再打桃儿。

所以如果不是夜兰汐来提醒她，她到现在都还觉得被打了的，被她保护着的人就是桃儿，她不会去怀疑。

但是现在，当她再去看那被捆绑在凳子上，就像是上了案板的猪不能动弹的人，哪里是桃儿啊？那人的身形明显地比桃儿的大，那双脚也很大，而且还长着茧子，显然是个平日里打着赤脚做事的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桃儿？

就算他的头发已经被人弄得很散乱，但是凭着这样的身形，这样的一双脚，他的身份无疑是个男人。

而她一进来，不问清是什么状况，便不由分说地扑倒在那人身上，用自己的身体护住那人，还说了那样的话。难怪……难怪慕决会用觉得她很丢脸的目光看她，而她真的是很丢脸！

也难怪夜兰汐会这么好心地过来劝架，提醒她错在哪里，就是想让她知道她有多丢脸。

“他不是桃儿，是厨房里新来打杂的一个佣人。”夜兰汐看了一眼夜凝汐尴尬到不行的脸，想必已是发现那人不是桃儿，自己护错人了。

听着夜兰汐唯恐天下不乱的介绍，夜凝汐脑袋嗡嗡嗡的乱想，她都不敢去看一旁的慕决是什么脸色，只觉得有两团火在烧着她的脸颊。

夜兰汐看在眼里，心里直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地接着说：“妹妹你还不知道吧？这个人平日懒惰，都不怎么做事，管家还怀疑他偷盗，甚至丫鬟叶儿的死跟他有关。”

“你说叶儿是他杀的？”夜凝汐猛然转头问道，脑子只感觉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了一下。

“还在逼供当中，嘴巴硬得很，什么都不肯说。”

回答的是慕决，他的目光在扫过夜凝汐身上时仍带着不悦。夜凝汐这下才总算是明白过来，慕决得知这人是杀死叶儿的真凶时，便在此严刑逼供，而她以为被抓来的人是桃儿，竟然做出维护那个嫌疑犯的举动来，还说都是她的意思。

慕决若是当真的话，现在就该逼问她了。夜凝汐越想真是越后悔自己刚才的冲动，竟然给了夜兰汐捉弄自己的机会，早知道她不是好人了，可是她竟然还能中招。

“没事的话，你可以走了！”慕决声音淡淡地传来。不用说，这话也是对她说的，他没有点名道姓的已经算是很给她面子了。

但是要她就这样走了，她心里真的是很不甘，甚至连自己都觉得特地到这里来一趟只是为了丢人的。“我有两个问题！”夜凝汐说道。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好一点，因为她真的不确定慕决会不会回答她，会不会不回答她还用很难听的言语回击她，让她彻底下不来台呢？

“你还有什么问题啊？”慕决回头看了她一眼，话里带着明显的不悦。

他有很大可能是不会回答她的，但她还是厚着脸皮说：“第一个问题：桃儿她现在在那儿？你把她怎么样了？第二个问题：凭什么认定这个人是杀死叶儿的凶手呢？”夜凝汐的手指着眼前这个已然被打得浑身是血，没了半条命的人。

“你凭什么觉得本王会回答你这个问题？”慕决显然是没想到夜凝汐真的把她的那两个问题问了出来，笑得嘲讽之余，更多的是愤怒。

她的第二个问题是什么意思？是在质问他？还是在替那个下人求情？

在想起夜凝汐之前那句“保护想保护的人”，不由得怒气上扬，这话真的是在她弄错人的情况下说出来的吗？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是你回答不了吗？”夜凝汐毫不气馁地反问道。她来这里便是为了桃儿，她怎么能在不确定桃儿是否安全的情况下就离开呢？那么跟没回有什么区别？

“我说的回答是：你若在胡搅蛮缠的，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慕决指着夜凝汐说道。声音不大，却满含冰冷的怒气。

她倒是真的很想知道慕决会对她怎么个不客气法？

“妹妹，我们还是先出去吧！别打扰王爷他审问犯人了！”夜兰汐装作好心地上前去拉夜凝汐离开。心想这个夜凝汐还真是够行的，竟然当然那么多下人的面，一再让慕决难堪。

她当真是这么不在乎慕决吗？夜兰汐心里是又高兴又难以忍受。这个夜凝汐空得了个决王妃的位子，却根本都不对决好，这样的人，决若是看在夜凝汐的那个好父亲的面上，肯定早把她给踢出府去了。

“不用你拉！”夜凝汐用力抽回自己的手，瞪了眼好事的夜兰汐，转而看着脸上怒气更加旺盛的慕决说，“那些东西都是我让桃儿去烧的，你要罚就罚我好了，你若是伤害桃儿，我一定不会原谅你的！”

夜凝汐说完话，不待慕决开口说什么便转身离去。在这么多下人面前，慕决对她这副态度，便是她再说什么也不会软下来的。

既然他怎么也不开口，那她再继续留在这里，把两人的关系闹到最僵硬的地步，那么对桃儿一定不会是好事。

回到房中的夜凝汐，甚至都在懊悔方才跟慕决说话时态度太硬了，若是他因此对桃儿做了不好的事情，那她岂不是害了桃儿？

尽管他说那个她没看到样子的下人是杀死叶儿的凶手，但是夜凝汐却不确定那是不是真的，如果这只是慕决自导自演的一场戏。他其实就是那个杀死叶儿的凶手，那么桃儿现在真的很危险。

夜凝汐一直在为桃儿的事情担心着，担心了整整一个下午，因为一直都没有看到桃儿回来，她最终还是决定去找慕决。

夜凝汐问了下人，知道慕决刚送走夜兰汐后，一般都会去书房。所以她先到书房门口去等着慕决，天空的黑幕缓缓拉下来的时候，夜凝汐总算是看到慕决朝着这边而来。

慕决见到她的时候，表现得并不惊讶，甚至可以说反应非常正常。他就像是没见到她一般，从她身旁走过去，推开书房的门径自走了进去。

唯恐他进去后就会关上房门，夜凝汐是紧跟在他身后进去的，但是慕决却没有关门，任门大开着。

他走到书架旁，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然后走到桌子处，把书往桌上一搁，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看起书来。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看夜凝汐一眼，好像她只是空气一般。早知道他眼里没有她了，只是非得做得这么明显。

她知道慕决是在故意激怒她，所以她不能生气，她要是生气了，那桃儿的事就完了。夜凝汐深吸了一口气，走到慕决跟前说：“王爷，请您放了桃儿吧！”

她已经拿出最好的态度，最好的语气了，若是慕决听了之后，仍然是不为所动的话，夜凝汐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对于慕决，来硬的显然不行，他的脾气就那么硬了。

她也不知道桃儿被慕决关在哪里，想找人来救桃儿都不行，除非给整个决王府都掀一遍。

夜凝汐想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在心里认定慕决是不会理睬她了，谁知道慕决的声音却慢悠悠地响起了：“为什么？”

夜凝汐抬头去看他时，他依旧埋头看书，像是刚从那三个字不是出自他嘴里一般。

“因为我已经说过了，桃儿去烧的那些东西都是我让她去的，她只是一个丫鬟，奉命行事而已。你若是觉得这件事情做得不应该，要怪就怪在我身上好了，不要拿一个丫鬟撒气。”既然他开口问了，夜凝汐便赶紧回道。

“你也知道那只是一个丫鬟吗？”慕决放下手里的书，看着夜凝汐说，“可你竟然为了那些丫鬟，一次又一次地在我面前叫嚣。”

夜凝汐对那些丫鬟过分好的态度，真是让慕决觉得自己连她身边的一个丫鬟都比不上。

“对不起！上次的事情可能是我误会你了！”之前她一口咬定慕决是杀死叶儿的凶手，更加把他的不解释理解为是默认，现在想来的确是有欠考虑，为此夜凝汐愿意道歉。

“什么叫可能？你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确是误会了我吗？”慕决推开椅子，站起身来，直视着夜凝汐的眼睛。

他明显是在夜凝汐的用词过于敷衍而不高兴，其实这个时候只要夜凝汐肯改变下自己的用词，承认自己的确是误会了慕决不就好了吗？

可是夜凝汐一张嘴却是：“只要一天没拿得出充分的证据证明叶儿是被别人杀死的，我都不能说自己真的是误会了王爷你。还有，说到这件事情，我听人说那个被怀疑是杀死叶儿的下人已经去了大半条命了，但却还坚持称自己不是凶手。王爷，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是冤枉的？”

“你……”她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是在说他还是非常值得怀疑，并且毫无遮掩地质疑他的做法，认为是冤枉了那下人。

“你怎么不直接说是我栽赃他，嫁祸给他呢？”慕决嘴角抽起一丝嘲讽的笑容，眼中怒光闪烁。

“在没有证据之前，我不会那么说的。”夜凝汐察觉到自己又一次把她和慕决的关系推到很僵硬的地步。

她不得不放软语气调解气氛，“只要在还没抓到真凶之前，都不可以断定谁是真凶，好像我可以怀疑王爷你，王爷你也可以怀疑是我杀死自己的婢女，又来找你恶人先告状。所以想说在没确认真凶之前，谁都有可能是真凶，就算是被人怀疑也没什么，只要心胸坦荡，敢于面对质疑，真相早晚会水落石出的。”

这番话她到底是从哪儿学来的？怎么她自己听起来都像是看侦探小说看多了，才说得出这番话来啊？

“你这是在教训我？说我心胸不够坦荡吗？”慕决眯起眼睛来，继续打量着夜凝汐。

“不是！我只是想说被人怀疑又不是什么大事，王爷你不必太在意。”夜凝汐说完之后，怕慕决又从中挑刺，急忙补充说，“凝汐不太会说话，若是用词不当，未能表达出真实意思，还请王爷恕罪。”

“为了个丫鬟，竟然能这般低声下气？夜凝汐，这还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