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堪回忆

“这……小姐，桃儿说了，您可别太伤心啊！”桃儿看了一眼小姐，被她的脸色吓住了，也知道不能再瞒下去了，但要她就这样开口告诉小姐实情，她又觉得很为难。

毕竟小姐是那样地关心叶儿的事，这两天来她总是把叶儿的事挂在嘴边，若是让她知道真相，她必定会受不了的，所以桃儿才一直支支吾吾地想瞒着小姐。

“伤心？难道叶儿她出事了？”夜凝汐瞪大眼睛，紧张地看着桃儿。

桃儿点头道：“今天下午，有家丁在池塘里发现一具女尸，大家打捞上来一看，居然是叶儿……”

桃儿说到这里，再也控制不住心里的难过伤心地哭了起来，虽然她平时都不怎么喜欢叶儿，还总是在小姐面前数落叶儿的不是。但是当她看到叶儿被人从后花园的池塘里打捞起来的时候，看到她浑身是伤的可怜样子，她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如遭雷击，夜凝汐跌坐在椅子上，心里像是被堵满了棉花一般，心跳呼吸都变得不畅顺。

“叶儿她实在太可怜了，浑身都是伤，她一定是被人虐待而死的！但是那个仵作来验尸的时候却说叶儿是自己摔下池塘淹死的，我不相信是这样！小姐，叶儿她一定是被人害死的……”桃儿呜咽着说，一手拉着夜凝汐，一手不停地抹着泪。

她几乎可以肯定叶儿就是被人害死的，但是仵作都说叶儿她是自己不小心摔下池塘淹死的，她只不过是个小小的丫鬟而已，她怎么敢站出来乱说呢？

“你看到叶儿死的时候身上有很多伤？你看清楚都是怎么造成的吗？”夜凝汐已然恢复冷静，看着桃儿问道。

“有很多伤！”桃儿一边回忆一边说，“应该是被人拳打脚踢造成的伤，因为我之前有见过人被活活打死，就是跟叶儿一个样……”桃儿说到这里再次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

在她十岁那年，要进将军府之前，她每天都要到山沟里帮爹爹挖野菜，有一天她看到一个人不知道为什么事而得罪了他人，结果被活活打死。

她当时被吓得哭了好久，之后的一段时间还总是做噩梦，梦到那个被人活活打死的人来找她，所以她是很清楚被人打死的人是什么样的，真的就和叶儿一个样。

桃儿一看到叶儿的尸体，儿时那段噩梦般的记忆再次复苏，令她非常害怕，眼泪如同决了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夜凝汐一直陪着桃儿，听她说她儿时不堪的记忆时，夜凝汐心里也不自觉地想起一件事，那是她第一次杀人的事情。

她的职业虽然不是杀手，不用整天去杀人，但她还是杀过人的。第一次杀人是在她十八岁那年，那年她和楚枭接了个比较棘手的任务，因为对方人太多的缘故，尽管他们已经制定了周密的计划，但还是被对方发觉。

楚枭是早就杀过人的，所以他一点也不害怕，勇敢地跟那些搏斗，但是他一个人怎么能打得过那么多人呢？很快地，他就败下阵来，身上的伤一点点增多，她躲在暗处，看着楚枭被他们围攻毒打。看着楚枭就要死了，她的心突然痛得不得了，她感觉如果失去楚枭，她一定会活不下去。

所以她丢下了好不容易从那些人手中夺来的宝物，掏出衣兜里的手枪，对着那些人不断地开枪。那支枪是在执行任务之前，楚枭交给她的，楚枭说要她用那支手枪，平安保护他们千辛万苦偷来的宝物逃出去。

她知道楚枭那么拼命，完全是为了得到师父的器重，有了师父的器重，他们才能更上一层楼，与最上层老板更接近。楚枭就是这样的，为了自己能够达到顶峰可以不惜牺牲性命。

其实在那时她就应该看清楚枭是什么样的人，他为了前途，甚至把自己的命拿出去搏，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爱她之深呢？他自己的性命都可以放弃的人，放弃她的性命算什么？

但是当时她却是觉得如果没了楚枭，就算给她再多再好的生活，她也是不想要的。

她从来也没有想到过自己的枪法在那一刻竟然是那样地精准，每抠一下扳机就倒下一个人。就连楚枭后来在提起那件事情的时候，都冲她竖起大拇指：“苏瑾，好样儿的！”

至于她的第二次杀人，很上一次很像。也是因为一次惊险的任务，也是因为楚枭遇难，她不得不去救他！

虽然知道杀人是不对的，但是因为楚枭不受到伤害而杀人，苏瑾从来没有后悔过。当爱一个人至深，你就会发现无论为他做出再怎么不合理，违背道德，甚至自身意愿的事情都是愿意的。

就算她后来死在楚枭手里，但是在她意识清醒的时候，她所想的都不是恐惧，或者憎恨楚枭，而是在想楚枭日后若是没了她，会不会过得孤单寂寞……

夜凝汐从飞得非常遥远的思绪回来时，面上一片冰凉，她抹了一把，全是眼泪。自己都被吓了一大跳，印象中她已经好久没这么哭过了，自从她发现自己是不需要眼泪的时候，她就已经选择不哭了！

但是如今却因为突然想起那些年轻时候，属于苏瑾的回忆时泪湿脸颊，可见人年轻的时候真的很容易受伤，那种伤害不会随着年龄的老去而被淡忘，真正的伤害会潜藏在你的心里。无论多少年后跳出来，都是那样鲜活，令人疼痛。

夜凝汐很快抹去脸上的泪水，逼自己回到现实，她已经不是苏瑾了，她是夜凝汐了，就不要再去为那些好像是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情而伤心流泪了。

要知道就算她现在哭瞎了眼睛，二十一世纪的楚枭也是不知道的，甚至他可能从不曾为杀死她的时候而怀半点愧疚之心。他现在的怀中应该躺着别的女人，跟那个女人说爱，她现在在这里哭到底算什么？

桃儿已经睡着了，夜凝汐抽出被桃儿紧握着的手，她把动作放得很缓慢，桃儿好不容易才睡过去，她不想吵醒她。

夜凝汐到井边，自己打水，洗了把脸才去找慕决。

叶儿在决王府被人毒打致死，仵作却在光天化日之下撒谎，这一切事情，除了是他慕决所为之外，夜凝汐想不到第二人。

夜凝汐本想去慕决的房间的，但是路过他书房的时候，却意外发现里面竟然亮着灯。这样的夜晚，不是最适合**的吗？他不在房间里跟他的夜兰汐缠缠绵绵的，待在这个冷清清的书房做什么？

夜凝汐心里刚闪出这一疑问，很快就被她遏制住了！管他待在这里做什么，今天她来就非得让他给个说法。

夜凝汐径直走进慕决的房间，站到他面前去，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慕决正在低头写字，察觉到夜凝汐的到来时，他一抬头便撞见她那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的目光，冷淡得如同窗外夜空中那轮白月。

“你进屋都从来不用敲门的吗？”慕决皱起眉头看了夜凝汐一眼。

之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这个女人是不是就喜欢不敲门，然而跟个鬼魂似的轻飘飘地到人跟前吓人一跳啊？

“那是因为有些人，无论做什么，见不见得人的，都可以敞开大门，随人观望。既然是这样，我敲门岂非太多此一举了？”夜凝汐声音冷冽地回道。

听进慕决耳朵里的时候带着一股寒冷的气息，她这是在讽刺他从不喜欢关门，就算是跟夜兰汐亲热，也不用关门。慕决听了真是又气又好笑。

“本王的门虽然没关，但也不是没事人都能进来的知道吗？”慕决嘴边挂着一丝不耐烦的笑。

夜凝汐也没功夫跟他转弯抹角，直接介入正题。“没事我自然不会来这里，我来这里是想问你，你为什么要杀死叶儿？”

“你说我杀死了谁？”慕决惊讶地抬头，不仔细看还没发觉到夜凝汐瞪着他的那两只眼睛里充满了怒火。

“你别跟我装蒜了！不是你杀了叶儿，还能是谁？”夜凝汐扑上前去，双手撑着桌子，恨恨地瞪着慕决，“为什么？对待那样一个可怜的女孩，你竟然下得了这样的毒手？难道你的心真的是那样暴戾不仁吗？”

慕决被夜凝汐那个姿势瞪着，浑身很不自在，猛地站起身来：“本王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要没什么事就回你房间去，别在此打扰本王。”

“赶我走？怎么了？你心虚了是不是？”夜凝汐呵呵笑了两声，话里尽是嘲讽，“亏你还记得自己是王爷呢，自己做的事都不敢承认，你还算什么王爷啊？你连男人都不是！你就是一只狗熊！”

“夜凝汐，你竟敢对本王说这样的话，你讨打是不是？”慕决转身来，在夜凝汐的头顶高高举着手掌，却是最终也没有打下去。

这个女人竟然用这样极尽刻薄的话来辱骂他，若是换了其他人，他早就打死她了，但是在面对着夜凝汐，他的手却还是迟疑在半空中。瞪着她，眼里有着怒火在跳动，她若是再敢骂一句，他一定打下去！

“是！我就是来这里讨打的！请问王爷你现在是不是要打我啊？”夜凝汐丝毫不惧，对上慕决的眼睛，声音像是被外面的夜风吹进夜凝汐耳朵里的。

“你真的不怕？”慕决就不相信她是真的不怕。

“我怕就不会来这里了！有种你就打死我，像打死叶儿一样打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