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伤与再会
青凌心中一紧，指尖灵念倏尔闪动，抬眼却见右侧躺着的碧清，她脸色雪白，身躯之上已是血肉模糊。Www.Pinwenba.Com 吧目光上移，正对着那瞪得极大，眼珠子都仿佛要掉出来一般的双眼。青凌由不得心里一震，就眼睁睁瞧着鲜血从她的七窍之中流出，竟死去了。而她的身边，则躺着碧裕如，她面上带着几分诡异之色，手掌从碧清的身上移开，口中呕出鲜血，目光中却是一派欢喜，只死死盯着青凌，因着呕血，她虽是想说话，喉咙中却只是嗬嗬作响而已。
见着这般场景，青凌脸色由不得一白，忍不住有些恶心，但到底是经历过的，片刻后也镇定下来，低头看了自己身前的叶盾：当初这叶盾还是一片片叶片所组成，多有些零碎，且也不甚稳当。现今却只是一片叶子便能化就不说，且抵挡得时候稳当至极，自己站在后面，几乎是半点儿动摇都无。那么说，因为修为增进，但自己不曾十分掌控得住，所以方才才会因着一记“芽生”便杀死了碧清，重伤碧裕如？
不、不对，她们先前分明已是发动了妖术，自己却不曾遭受攻击——她们这是故意为之，想要自己攻击她们？只是这么做，对她们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青凌诧异而震惊地看向碧裕如，正是要说，但此时门外一阵喧哗，澜敏等已然赶来。先前那么一番争斗，自是有声响的。他们便在近前，立时就赶来。只是看到眼前的景象，澜敏等俱是止步，愕然不已，看向青凌的目光不免参杂了许多情绪。特特是内里几个见着叶渚受创躺在那里的叶氏族众，面上大都有些异样。
还是叶源明最为冷静，目光一扫后，便走入屋舍之内，瞧见碧裕如并碧清两个，也是不理，只与青凌道：“受伤与否？”
“些许皮肉小伤罢了。”青凌应了一声，勉强与叶源明一笑，目光又是专向碧氏姐妹：“我方才突破，竟不能掌控分寸，原也罢了。只她们两个，却是故意为之，不惜性命，甘愿如此，这、这又是为何？”
叶源明也是看出几分诡异之处，再听得青凌这话，一时也有些愣住，默然无语。此时澜敏亦是入内，正巧听得这几句话，忽而问道：“那外面的叶渚又是怎么回事？”
“清晨时，他前来叩门，我虽不愿见他，思及旧日与族姐的情面，也便开门询问。不想他忽而出手，而后碧清她们两个趁机偷袭，我原想避退，却为他所拦阻——他不惜性命，也要拖住我。”青凌说到这里，微微一顿，才是道：“如此，我击退了他，过后还来不及理会，现下，他又如何？”
“重伤。我已是令他们请来府内的护卫。”澜敏听得这莫名其妙的袭击与结果，心内揣测了一回，又见着碧裕如听的护卫两字目光似有得意之色，忽而一道灵光闪过，自己都有些愣住。见她这般神色，青凌不免眉梢微挑，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该不会……”澜敏咽了咽口水，抬起头看向青凌，目光之中满是不可思议：“她们想着先前你为那碧源生所伤，他受了惩戒，至今不曾苏醒，又被妖术研讨会驱除。所以，她们也想你伤她们一回，得个同样的下场？”
青凌本是不信，这压根是两回事，如何牵扯到一起的，澜敏也未免太过想当然了。但等着她转头看向碧裕如，见着她满眼得意之色，便身受重伤，亦是嘴角含笑，也不得有几分信了，当即也觉得口舌干涩，呐呐着道：“这、这也……”
她的话还没说完，外头便是一阵喧闹，青凌与叶源明、澜敏对视一眼，澜敏与青凌便出了屋舍，抬头便看到碧氏一族的几个妖正是叫嚷，边上的护卫却是神色冷凝，看到青凌出来，便道：“这是怎么回事？”
“阁下，这是我的屋舍，周遭俱是同族或是同界出身的友族。”青凌瞟了那碧氏的几个妖两眼，见着叶氏的几个妖都不言不语，看向自己的目光虽透着复杂，却不曾说什么，便抿了抿唇角，道：“我清晨起身，这叶渚便叩门，及等我开门，他与碧氏的碧裕如、碧清联手偷袭。我自不能束手就擒。一番争斗之后，方才落得如此结果。叶渚与碧裕如重伤，碧清修为更低一些，我收手不及，现今已是身亡。”
青凌言谈简短而利索，神情亦是自若。那护卫见着如此，眉头一皱，正待喝问，忽而见着她胸前佩戴的妖术研讨会的玉饰，脸色微微一变，转而询问：“他们与你有何私怨？”
“前番叶渚并那碧裕如之兄碧源生，在识灵坊偷袭我，幸而西碧棠西小姐得见，将我救下。”青凌神色自若，粗略提了提事情的缘由：“过后碧源生并叶渚受了惩戒，想来他们因此越发得怨恨，并有心想让我也如碧源生一般受到惩戒，再行打算。”
护卫听得这话，眉头却是一皱，道：“胡言乱语！先前真若如此，你不过反击而已，与那碧源生之事如何能相提并论？”说完这话，他又见着青凌携带的玉饰，不得不将旁的都咽下，且咳嗽一声，瞧着周遭俱是安静，便借口听说有两个重伤的，须得瞧一瞧，将自己先前说的话暂时含糊过去。青凌听得这话，倒也无甚想法，再听得他说要间碧氏姐妹，便跟随在后，瞧着那护卫见了一回，又点了两个妖，将碧裕如并叶渚等送进治疗之处。至于旁的话，竟是不提了。
青凌见着如此，便也跟随在后，及等见了曾在高台之上见过一回的宿皎，细说由来后，方得自行回去，心内却有几分惆怅：虽说府内不曾追究什么，毕竟这事情明明白白。但寒翠碧氏在这妖术府里却比他们三族更为强势些，那碧源生不说，听说还有一二个资质更为出众的，只现今游历，不曾出现罢了。自己此番可算彻底得罪了碧氏，日后行动间不免更为艰难。
这边，青凌尚且喟叹，那边事儿却是查的极利索，第二日，便有了结果。
“当真是如此？”虽说青凌心中已然信了七分，但听得那护卫说碧裕如与碧清当真是这么想的，一时也是怔住，反倒有几分不信。
那护卫本是经历过世情的，虽是小族出身，但圆滑通达四个字了然于胸，由此在这第六妖术府里得了个护卫之职后，这么些年过来也算过得风生水起。对于青凌的诧异，他一面是有些同感，另一方面又对妖术研讨会颇为尊重，说谈的时候也更和缓些，竟还劝说了两句：“不须我等说什么。那碧裕如自个便问你会得什么惩戒，听闻你竟是半点罪责也无，竟是有些癫狂，将自己所思所想一一细数。这般，便是清清楚楚，再无旁话。叶小姐也不必理会，这般妖我也见识过几个，往日里见着色色不差，不过一时恼恨过甚做出糊涂事来，还自觉理直气壮。说来，那些原是在族内捧着的，现今到了妖术府，又是另外一副模样，自是有些不足的。不过一时不曾想清楚罢了，说不得什么，也是辩驳不清的。似这等，只要一番惩戒便成，旁的都不中用。”
青凌沉默半晌，也只得点头，又想起叶渚来，因道：“那叶渚又是如何？他可曾说了什么？”
“他却不同，倒是一言不发。据那碧裕如所说，原是她们寻上他，做个引子让你开门罢了。旁的不曾多提。因着如此，他那里却是不曾查出什么来。只是因为这两样事故，府里已然有了定论，且将他辍去一届，封住灵念放回家去。三年后他自可抉择，是否再入府学习。”说到这里，那护卫顿了顿，才是道：“你若有什么话询问，这两日过去问清楚也罢。及等他的至亲前来，将他领走，日后就难说了。”
“至亲前来，将他领走？”青凌听得这话，由不得一怔，这么说，自己会再见叶铁栅一回，或者，还有叶之湄？想到这里，她心中一动，一时间竟有几分说不出来的滋味涌上心头。
这般情绪之下，青凌便有些悲喜莫名，护卫虽有些疑惑，倒也知道轻重分寸，非但不问什么，反倒估摸着再无别事，便起身告辞而去。独独剩下青凌一个，静静坐在那里半晌，才是叹息一声，将这些事情都压在心底——不管如何，却还有两日的工夫呢，到那个时候，再说也是不迟。
青凌心中有意拖延，但等着两日过去，听得有些风声后，她依旧踟蹰，半日后方咬了咬牙，往叶渚的所在走去：先前她不曾前往，只因她过去了，也不会得到什么讯息，但现在过去，或许能确认一下自己心中猜测。虽说这种确认，其实也无关紧要，但她总是想确认一下，然后，再一次将心中那些还有些许余地的情分，一举斩断。
叶之湄能来，那是最好，自己能真正的确定心内所想。若是她不来，有一个叶铁栅，也是好的，至于叶渚，她却不必理会。心中这么想着，但等着青凌转过这一处，走到叶渚所在的屋舍之后，仍旧站在了门前十数米处，半晌不曾动弹。不因为别的，只因为那里站着一个叶之湄，此时亦是转过头，静静看向自己。她们两个，四目相对，俱是站在那里。微风吹过，发梢衣袂飞扬起来，但她们彼此之间，却仿佛凝滞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