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告白

杀生丸的神色并无变动, 只是在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他的脑海中不知不觉的显现出了另外一个影子。

腰间的天生牙似乎在蠢蠢欲动。

虽然这是一把没有杀伤力的刀，故名为治愈之刀，但在某些时刻, 依旧会发挥出属于他本身的巨大的力量。

杀生丸突然想起了那一天。

虽然已经过去了很久，但仍旧记忆犹新。

最后一次见自己的父亲，是在月夜之下的海边。

为了阻止和龙骨精一战之后重伤未愈的斗牙王前往人类的城中，营救那个柔弱的人类女人, 杀生丸找到了斗牙王。

父亲斗牙王背对着他, 只是问了一句在当时的他看来毫无任何意义的话。

“你也有想要保护的东西吗？杀生丸。”

“那种东西，我杀生丸不需要。”

而此时此刻, 他虽然并不能完全体会斗牙王为了十六夜不顾一切的心情, 却也依稀感到了那份守护的心情。

朴仙翁是树妖，身为一颗生存了上百数千年的树木, 他通过眼前杀生丸周身微微的气流变化就能感知到他整个人的情绪的波动。

他眯起了眼睛，露出了一个笑容。

而正当朴仙翁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杀生丸身后的灌木丛中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是时葵和邪见。

朴仙翁又再一次从时葵的身上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气息, 可还没等他确认的时候，脑海之中就突兀的出现了一个声音。

“好久不见了。”

温柔的，仿佛平静的海风拂过了一望无际的海面, 久远的原本已经沉睡在脑海之中的记忆缓缓的复苏, 朴仙翁再也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惊讶, 念出了那个名字：“荒……荒大人。”

荒虽然恢复了以往一部分的实力, 但却依旧不能长时间的出现。只是依附着时葵而存在的他, 记忆尽管残缺不全，但除了有关于他自己的事情，其他妖怪或者人类的信息却意外的齐全，他刚来到这里，就仿佛重游旧地。

“您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神明大人原来的身体呢？”

朴仙翁这才发现和自己对话的只是些微的残魂，对方的力量也是十分微弱，这和自己记忆之中强大的神明完全不同。

并且，神明的力量来自于人类的信仰和供奉，是比天赋异禀的巫女阴阳师更为纯正的力量，而眼前的残魂，微弱的信仰之力之中似乎夹杂着一缕妖气。

难道……

“我不知道。”荒低低地说，声音之中听不出情绪的变化。“自从我醒过来，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我的过去，究竟是什么？”

当他还在御守里的时候，能梦见的只有一望无际的大海和窒息的溺水感，那冰冷的海水无情的淹没了他整个口鼻，反反复复仿佛没有尽头，他不知阳光是何物，唯有无边的孤独和绝望萦绕着他。

“您曾经是一位神明大人，是海上的神明……这些您还记得吗？”

“海上的神明……”荒想起了那几乎被海水溺死的窒息感，心中再次升起了深深的恐惧和无助。他不禁喃喃自语道：“大海，虽然我没有看过，却总是会梦见。”

“只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大海，我就想要逃离。这样的我……真的是海上的神明吗？”

神色越发阴郁冰冷的少年神明耳边似乎响起了疯狂击打岸边的海浪声，眼前出现了这样的场景——豆大的雨珠不断地从天空中降落，响彻于天地之间的雷声伴随着银色的闪电划过天际。

自己的身体就像无依无助的浮萍一样，在深不见底的海水之中挣扎，最后只能被海浪淹没。

朴仙翁并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一个神明竟然变成了如今的残魂，但就在他想要继续问下去的时候，脑中的声音又戛然而止了。

刚才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场幻觉。

他的目光有些复杂的看向了站在杀生丸身后的时葵，她并不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们走吧，杀生丸少爷。”邪见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说道。

毕竟朴仙翁所在的树林极为偏僻，在一处不显眼的山中，而这个地方，似乎是被施了什么术法，一般的人类甚至是妖怪，若是没有朴仙翁的允许，恐怕无论如何都找不到这里来。

杀生丸这一次没有踩他的头，也没有自顾自地走很远，而是神色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表示默许。

时葵现在也并没有什么打算，其实她私心是想要先跟着杀生丸，毕竟目前跟着他最安全……而且还能顺路收集四魂之玉的碎片，毕竟杀生丸看上去好像对四魂之玉没什么兴趣的样子，然后等实力恢复的七七八八了之后就独自一个人去找奈落算账。

对付一个奈落这个半妖……六七分实力应该也差不多了吧？前提是找到这家伙的本体。

其实，还有一个连时葵自己都有些不确定的念头。自己留在杀生丸的身边，他似乎并不反对……

但是应该也待不了多久了，因为除了四魂之玉的事情，还有一件不得不做的事情，那就是找回荒的灵魂。

可就当他们即将离开的时候，朴仙翁却叫住了时葵：“那个人类小姑娘，我有些事情想问你。”

他刚这么说，就收到了来自杀生丸略带着冷意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