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祭酒一家三代这些年为自己所做的这许多事,武则天就真的有些头疼,遂用手肘撑着桌案,手掌呈微握拳状扶住额头,叹了一口气。
上官婉儿看出武则天的为难。
没有说什么,只是适时地走到武则天身后,轻轻地替她揉起了额头。
沉寂片刻之后。
武则天压制怒火,缓缓说道:
“闻宽,朕可以答应你,也可以对你之前所犯下的欺君之罪既往不咎,但是,朕有一个条件,易少棠要答应朕的婚事安排,并且,这辈子不得另娶他人,若是他能答应这个要求,朕就不再计较过去种种!”
听到武则天这话。
李正一百般不解,他始终想不明白,武则天为什么总是这么执着于给别人安排婚事,而且,还几乎都是“乱点鸳鸯谱”的婚事,何苦呢?
还是说,武则天喜欢的,就是这种可以掌控别人命运的感觉?
再看眼下。
祭酒微微一怔,那颗刚刚才放下的心,就立马又悬了起来。
片刻后,祭酒面露为难之色,颇有些无可奈何的样子,轻声回道:
“陛下,您也是看着易少棠这孩子长大的,他是个死心眼,不管罪臣这些年如何劝说,都等同于耳旁风,毫无作用。时至今日,他对朝堂之事依旧没有任何志向,唯一的念想就是和自己心爱之人呆在一起……”
刚说及此。
正堂外便传来一道声音:
“陛下,我愿意!”
闻声回头。
原来是易少棠。
他急匆匆地赶来,行礼道:
“陛下,我知阿耶当年为我做了许多不得已的事情,也犯下了许多欺君之罪,如今,我愿意接受陛下您的一切安排,只求陛下能饶过家父!”
说罢。
易少棠回头看向祭酒,眼里蕴着坚定,满满的都是父子之间的亲情。
而祭酒却有些生气,质问道:
“若是如此,霁月该如何自处,你又拿什么去弥补自己造下的孽?”
话里话外。
都在提醒易少棠,别忘了自己之前与霁月的海誓山盟。
最关键的是,李正一也知道,易少棠和霁月之间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如今霁月尚在养胎,若是她知道了这些变故,怕不是要伤心难抑了……
尤其是武则天“这辈子不得另娶他人”的这句话,确实有些残酷了。
等于说是把易少棠的一生毁了,或者说,至少是推进了一个大火坑。
然而。
听了祭酒这番话。
易少棠依旧态度坚决,回道:
“陛下,我虽愚钝任性,却懂忠孝不可违,所有的这些困难,我都可以自己克服,只要您能放过家父,不管您让我娶谁,我都毫无怨言!”
看到易少棠的这般态度。
武则天先是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片刻后又脸色阴沉,点头说道:
“既然你愿意,那便罢,朕也说到做到,就当是成全你的孝心,至于你阿耶,虽说朕念在他多年忠心的份上,许了他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
“颜闻宽,你也是胆大包天,竟敢派人假意刺杀朕,虽说并未酿成恶果,但这欺君之罪,无论如何,你必须要付出些代价!”
说及此。
武则天稍微顿了下。
而易少棠借此机会,没有丝毫犹豫,当即跪下行礼说道:
“陛下,家父年事已高,怕是经不得半点刑罚之苦,恳请陛下同意,让我来替父受罚,所有的责罚,哪怕双倍,我亦甘愿承受!”
这一刻。
李正一心里倒是有了些触动。
感觉祭酒颜闻宽这一家子,真的是颇有义气,前有颜凝之为家族甘愿付出生命的代价,后有易少棠愿意替父受过,付出一生的代价。
而武则天也是年事已高,自然也没有年轻时候的那般杀伐果决,故而更加容易被此般情景所打动。
半晌,她沉声说道:
“易少棠,朕念你孝心可嘉,便不予重罚,只罚二十脊杖以示惩戒,三日内,朕会派人到祭酒府行罚!另,祭酒府上下禁足一月以思己过!”
听到这个结果。
祭酒和易少棠相视一眼,眼里的神情却不尽相同,但都俯首谢恩道:
“多谢陛下隆恩!”
..............................
从祭酒府出来。
李正一有些感慨。
正沉思间,武则天轻声问道:
“寻儿,你在想什么?”
李正一反应过来,摇头说道:
“孙儿没想什么……只是有些好奇,皇祖母会把谁嫁给易少棠?”
武则天没有回头,直接说道:
“自然是武家的!”
说罢。
武则天在上官婉儿的搀扶下,缓缓地上了马车,李正一也随之上了马车,只是这一路上,武则天都是微闭双眼,用手指捻着手中的佛珠。
很是虔诚的样子。
一路无话。
...........................
半个时辰后。
李正一总算回了宋府。
今日从武三思火烧明堂开始,几乎是折腾了一整天,实在是太累了。
在这个世界,也只有回了宋府,于李正一而言,才有了回家的感觉。
回到家里。
依旧是宋璟和崔氏的关心,还有阿弟在耳边的几分聒噪,但身心疲累的时候,哪怕是聒噪,也是很温暖的。
一番寒暄之后。
李正一心事重重地说道:
“阿舅,舅娘,皇祖母今日让我去查萧梵清背后的人口买卖一案!”
宋璟双目深邃,脸上带着他一直都有的那种正义之色,愤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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