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太平公主和李旦走远。
武则天神色沉重,示意李正一重回马车,又对上官婉儿说道:
“婉儿,去祭酒府!”
李正一坐上马车,疑惑地问道:
“皇祖母,去祭酒府作甚?”
武则天沉沉一叹,说了一句:
“朕要去问颜闻宽一句话!”
李正一心里咯噔一下。
他有种预感,武则天这次去祭酒府,应该是要去兴师问罪的,毕竟,关于救活薛曜的那个假死药,武则天一定心存疑惑。
以武则天的性格,若祭酒真的和这件事有关系,那他一定会被牵连。
正思忖着。
耳边传来了武则天的声音:
“寻儿,你没有话要对朕说吗?”
李正一先是一惊,微微愣了片刻,才恍然回过神来,惶恐地说道:
“皇祖母这么一问,孙儿确实心有疑惑,其实,刚才在万象神宫前,我就想问了,可碍于人太多,就没有问出口......”
说到这儿。
李正一站起身,拱手说道:
“孙儿要先向皇祖母请罪,之前,孙儿确实有和突厥公主阿史那允臻私下接触过,也确如武三思所言,在洛水河边有过片刻交谈,但那个时候,孙儿完全不知道她就是突厥公主,我还以为他是西域女子!”
“但皇祖母,孙儿不明白,您方才为何要当着众人的面,说孙儿和突厥公主见面这件事,是您私下的安排?”
听到李正一实言相告。
武则天面露欣慰之色,应道:
“寻儿,你不必紧张,也无须请罪,这件事情朕很清楚,从头到尾,都是那个阿史那允臻在欺骗你,是她不断地在靠近你,还骗你说自己是西域女子,还叫什么胡天韫,对吧?”
李正一满脸诧异,追问道:
“皇祖母如何知晓这些?”
武则天轻声笑道:
“要不是你舅娘告诉朕,朕也被蒙在鼓里,不知道这突厥公主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居然敢混进突厥使团里,悄悄来我大周!”
“不过,后来朕一想,这突厥小姑娘可能就是想着来大周亲眼看看,自己未来的夫婿长什么样子,是否有才华,可否堪良配?”
“或许,绕来绕去,这阿史那允臻终究就是一些小女子的心思罢了,朕便没再追究,故意放她一马,让她回草原去了!”
李正一这才明白了。
原来是舅娘暗中把这些事情告诉了武则天,否则,多疑的武则天怎可能这么轻易就帮他脱困解围,还是当着众臣的面?
感觉......好险。
多亏舅娘有先见之明。
想罢这些。
李正一又想起先前那事,说道:
“对了,皇祖母,您不是让孙儿借迎亲之机前往突厥查探母亲的下落吗?那查清萧梵清背后的那些买卖人口之事,孙儿怕是有心无力了......”
谁料。
武则天却淡定地笑道:
“无妨,这两件事不冲突,寻儿你且慢慢去做就好,不必担忧!”
“目前,北方战事捷报频传,姚崇已经快要打到契丹的老巢了,朕心甚慰,估摸着再过一个月时间,最后一场大战的捷报就会传来,到时你再动身前往突厥迎亲也不迟,所以,这一个月时间,寻儿你慢慢查!”
李正一有些无语。
看来,这件事也不得不去查了。
正当这时。
传来了马儿的嘶鸣声,原来是马车已经停在了祭酒府门口。
上官婉儿走进马车,搀扶着武则天缓缓地走下马车,轻声说道:
“陛下,您慢点!”
武则天深吸一口气,看了看祭酒府的大门,才不紧不慢地走了进去。
进了正门。
祭酒府还是那个熟悉的院子。
正堂处,还是放着那几口不知有什么用处的、体型巨大的墨色水缸。
绕过水缸,就到了正堂处。
远远的,就看到祭酒站在正堂的牌匾之下,虽然只有一个瘦弱的背影,却能看出他身穿官袍,头戴官帽,很是隆重的样子。
待武则天落座。
祭酒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直接走到武则天面前,甚是郑重地跪下。
然后,祭酒同样很郑重地用双手把自己头上的官帽小心翼翼地取下,轻轻地置于地上,行礼之后郑重地说道:
“罪臣拜见陛下!”
武则天表情严肃,问道:
“闻宽,你今日称病,未曾进宫,便是已然知晓朕今日来意,朕也不跟你绕弯子,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朕本是信得过你的,但是,薛曜居然没死,你能和朕说说,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祭酒伏在地上,缓缓说道:
“陛下,如您所想,梁王殿下是用假死药帮助薛曜逃过一死!”
武则天很淡定地追问道:
“这些朕都知道,但朕想知道的是,这件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祭酒拱手回道:
“回陛下,此事与罪臣有关系!”
“前些时日,武三思突然悄悄潜入我府中,逼迫我交出假死药。”
武则天有些疑惑,追问道:
“武三思为何会知道,你手里有假死药?”
祭酒继续说道:
“武三思自己猜的。”
“就是上回,武承嗣和武攸宜二人闯宫那次,武三思就私下猜到,陛下您并非是真的病重,而是服用了某种假死的药物所致,随即他又派人探知,陛下病重之前,曾秘密地到过罪臣府上,因此推知......”
说及此。
武则天听明白了。
但与此同时,她脸上的表情复又慢慢地严肃起来,追问道:
“他逼迫你,你就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