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
之前胡天韫是侠女形象。
那么现在的她,差不多就是略带几分小智障、剽悍的铁憨憨形象,她和李正一之间的交流,也经常是前言不搭后语,各说各的……
最神奇的是,尽管有时感觉像对牛弹琴,但居然还能继续聊下去。
比如现在。
听罢李正一此话,胡天韫竟有一丝喜色浮上脸颊,娇嗔地说道:
“是吗?我也这样觉得!”
李正一实在没忍住,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草原上叱咤风云的突厥丞相阿史那霄,居然有这么一个憨憨的女儿。
半晌,李正一轻声问道:
“胡姑娘,你可知,我说的是何意?就跟着说……你也这样觉得?”
胡天韫这才反应过来,但好像并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样子,说道:
“难道……你在骂我?”
李正一没有说话。
而胡天韫侧着脑袋,沉思片刻之后,完全自问自答,喃喃自语道:
“这些话,每一个字我都能听懂,难道凑到一起有别的意思吗?”
见胡天韫认真思忖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小孩儿在数手里的棒棒糖。
李正一也不忍心再打趣儿她了,走到书案前缓缓坐下,抬头问道:
“胡姑娘,你今日来有事吗?”
胡天韫点了点头,依旧没有丝毫客气,径直走到书案对面坐下,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直接递给李正一,还说道:
“呶,这个给你!”
李正一微微一怔,并未伸手接过胡天韫的玉佩,而是疑惑地问道:
“你给我这个……作甚?”
胡天韫嫣然一笑,回道:
“这个是信物!”
李正一整个人都呆住了,问道:
“什么信物?”
胡天韫眼波微转,悄声说道:
“其实,我今日是专程来道别的!再过一个时辰,我就要离开了!”
李正一执着于信物,追问道:
“所以……这是什么信物?”
胡天韫见李正一似乎没有要问她为何要离开的意思,有些失落。
遂用手托着下巴,将胳膊肘撑在书案上,凑到李正一面前,说道:
“如果有一日,李郎君你到了北方草原上,到了我们突厥的地方,我这块玉佩,可以让你自由地出入可汗王庭……你可要收好了!”
李正一满脸疑惑,自言自语道:
“我去突厥……作甚?”
而胡天韫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冲李正一很神秘地一笑,附耳说道:
“让你收下玉佩,你收下就是了,别问那么多,问了我也不清楚,但是,我有预感,用不了多久,我们还会在草原上相见的!这块玉佩,乃是我父……阿塔独独给我的,能让你在整个草原畅行无阻!”
说罢,胡天韫不由分说,直接上手,把玉佩塞到了李正一的腰间。
虽然对于胡天韫刚才说的这些话,李正一觉得听起来莫名其妙,但有一件事,他倒是听得很明白……
那便是,这块小小的玉佩,在突厥境内,犹如大唐尚方宝剑一般。
稍想了想,李正一没再继续推辞,而是从腰间缓缓取下这块玉佩。
置于手中,细看了一番。
忽地发现端倪,好奇地问道:
“胡姑娘,不是我说你,你这胆子也忒大了,若我没猜错的话,这块玉佩,应该就是你之前在洛水河边,无意间提及的,离家出走时……从你阿塔那里偷来的手令吧?”
听及此。
胡天韫面露震惊之色,问道:
“你……怎知?”
听罢。
李正一笑而不语。
在他心里,倒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叫胡天韫的突厥傻姑娘了。
呆愣半晌之后,李正一还是把这块玉佩交还给了胡天韫,还说道:
“这么贵重的东西,你自己好生收着罢!把它送给我也是浪费了,我又不会到你们突厥草原上去,就算将来有一日,想去草原上自驾游,也实在用不上这‘能够出入可汗王庭’的手令……”
这话,说得很诚恳。
但胡天韫却无暇顾及李正一所说的这个“自驾游”是个什么意思,只是固执地再次把玉佩塞到了李正一腰间,还义正言辞地说道:
“我乃堂堂突厥公……公认的侠女,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更何况是我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的道理?你若不收,我就……”
李正一脱口而问:
“你就要……如何?”
胡天韫双手环臂,坐在书案对面,整个人看上去气鼓鼓的,回道:
“我就赖在你这儿不走了!”
这一刻。
李正一瞪大双眼。
几乎没有犹豫,当即接过那块玉佩,迅速放入袖中,还沉声说道:
“那我还是收下吧!”
至于为何要收下玉佩。
一来,胡天韫方才用以“威胁”李正一的理由,确实挺有效果的,李正一自是不希望被突厥丞相的女儿给纠缠上……
二来,李正一也没想到,胡天韫会执着如斯,所以也不好再推辞。
总而言之。
不管胡天韫为何这么突然地想把这手令给他,李正一都愿意相信,胡天韫此举没有恶意,或许,她知道些什么事情……但不能说?
毕竟。
她是突厥丞相的女儿。
如果说她知道一些突厥的内部消息,应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想及此。
李正一心生一计,小声问道:
“对了,胡姑娘,你方才说,今日要离开大周?是要回突厥了吗?”
胡天韫点点头,娇哼道:
“还以为你不关心呢?”
李正一笑了笑,继续问道:
“突厥使团不是五日后才离开吗?你为何今日就要单独回去?”
胡天韫沉沉一叹,回道:
“阿塔传来书信,非要我现在回去,我也没办法,只能先回去了!”
李正一饶有兴致地问道:
“你阿塔不是最疼你吗?”
胡天韫耷拉着脑袋,悄声道:
“大部分时候,阿塔还是很温和的,但有的时候,却像个暴君!一旦发起火来,就蛮横不讲理的样子,逮着谁就骂谁……可凶了!”
李正一面带疑惑,追问道:
“暴君?”
胡天韫忙掩饰道:
“只是说……像暴君罢了!”
李正一复又问道:
“你阿塔……凶你了?”
胡天韫嘴角一瘪,闷声说道:
“阿塔倒是很少凶我,小时候打过我一回,我半年时间没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