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卯时整。
上官婉儿和崔玉娇同乘一辆马车,到了洛阳宫隆庆门,遂下了马车,快步行至九洲池中的琉璃亭……
只见武则天身披斗篷,端坐亭中,面无表情,又好似故意藏着心绪一般,深邃的双眼望向平静的池水。
而张昌宗面向武则天,坐于亭中石凳之上,一双妙手轻抚长琴,撩拨琴弦之间,天籁之音绕梁不绝……
一曲未了。
惹得池中的鱼儿都争相跃出水面,好似在与这曼妙的琴声相伴相和……
见此情形,上官婉儿和崔玉娇默默地候在亭外,只不过,此时此刻,她们二人的心境……却完全不同。
崔玉娇头一回听到如此天籁琴音,不由得暗自惊叹张昌宗果然名不虚传,在古琴方面造诣颇深……可堪精湛。
可上官婉儿却心里一紧。
心思全然不在这琴音之上。
放眼看去,上官婉儿只注意到,张易之好像没在武则天身边……
一时之间,上官婉儿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庆幸,还是该担心。
毕竟,若是张易之真的出现在此,她会不由自主地……变得紧张。
其一,她不知如何面对张易之。
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条。
上官婉儿尤其害怕,自己和张易之苟且之事,总有一日会被武则天知晓。
到那个时候。
恐怕自己都不知道。
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这种感觉,像极了一个做了错事的小孩儿,担心被父母逮住,然后责罚一顿……因此,每天都小心翼翼的。
说起来。
上官婉儿也很无奈。
在这皇宫禁苑之中,她用了三十余年的亲身实践,才攒起来的行事稳重和沉着淡定,本以为会是自己牢不可破的铠甲,可没想到的是,只要一遇到张易之,这铠甲便没了招架之力……
好不容易。
一曲罢终。
张昌宗从琴声里缓缓回过神来,蓦地发现上官婉儿和崔玉娇二人正候在亭外,急忙站起身,微微拱手行礼道:
“见过上官舍人,齐国夫人!”
武则天也闻声回头。
上官婉儿和崔玉娇忙行礼道:
“拜见陛下!”
武则天不紧不慢地站起身,轻轻地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对张昌宗说道:
“昌宗,你且下去吧!”
张昌宗忙抱起古琴,行礼道:
“臣,先告退……”
说罢,张昌宗转身离开。
然而,在经过上官婉儿身旁之时,张昌宗微微侧过头,递给她一个很复杂很奇怪的眼神……
可眼下,上官婉儿来不及领会这个眼神背后的意思,瞬间收起心绪,和崔玉娇二人一起,走到武则天身边。
武则天轻声问道:
“婉儿,可查清了?”
上官婉儿知道,武则天所指之事,是她昨日出宫的理由,也就是去暗查叶云之的事情,若叶云之是自己师兄的儿子,那么,她见过的那个络子,或许,真的和皇长孙的身世有关。
然而,事与愿违。
上官婉儿拱手回道:
“陛下,叶家小院已经被人放火烧毁了,一时之间倒是无从查证……”
武则天很诧异,追问道:
“那你为何一夜未归?”
刚说完,武则天就又转头看向崔玉娇,面带疑惑,不解地问道:
“玉娇,你可是怀有身孕之人,不在家好生歇着,为何今日突然进宫来?还有,为何你们两个一同前来?”
听罢此问。
上官婉儿和崔玉娇对视一眼。
双双跪下,郑重地说道:
“陛下,微臣有要事启奏!”
武则天见她们如此认真的样子,意识到事情也许很严重,遂沉声说道:
“但说无妨……”
“是!”
上官婉儿和崔玉娇异口同声。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她们二人很详尽地讲述了在新开岭的种种遭遇。
包括新开岭中的密道。
密道里面的暗器阵。
新开岭满满一洞的兵器。
以及众多价值连城的夜明珠。
还有新开岭竟然与上林坊雪楼相通之事,都原原本本地告知了武则天……
除此以外。
上官婉儿还把在叶家小院时亲眼目睹“有人纵火且刺杀皇长孙”的情形,也都详细地告诉了武则天。
听罢这些。
武则天脸色逐渐变得难看。
尤其是听到新开岭中的兵器一事,她脸上的神色忽地阴沉下来。
后又听得上官婉儿所言,竟然有人敢在叶家小院埋伏,想要暗中刺杀李正一,脸上更是布满阴霾……
过了半晌,武则天沉声说道:
“婉儿,玉娇,依你们看,敢在背后出手刺杀寻儿的人会是谁?”
上官婉儿和崔玉娇不敢直言。
因为这一切都没有任何证据,她们也不会轻易给别人扣上一顶帽子……
稍顿了片刻。
上官婉儿轻声回道:
“回陛下,昨日偶然间,微臣听得皇长孙殿下和杜姑娘议事之时说起过,他们都觉得那个在叶家小院对他们射出三箭的人,眉眼和一个人颇像……”
武则天好奇地追问道:
“像……谁?”
上官婉儿小声说道:
“像……薛曜!”
武则天大吃一惊,脱口而出:
“像……薛曜?这怎么可能?当时,寻儿查出薛曜所做恶事之后,当即就下被打入死牢,还是婉儿你去宣读的旨意!而且,朕还记得,在临刑之前,薛曜就已经死于狱中了……”
听及此。
上官婉儿只得微微点头。
沉默片刻后,上官婉儿问道:
“陛下,新开岭洞中兵器,乃是此次兵部所遗失的兵械,该如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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