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早就散学。
恐怕温存是另有用意的。
但此时的李正一,来不及思考温存到底想要干什么,着急问了句:
“有马吗?”
宋允复点点头,回道:
“有,不过是司成馆的马!”
“不管了,我先走一步,你们几个赶紧回府去,别在外逗留太久!”
说罢。
李正一叹了口气。
旋即,他神色凝重地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往马厩走去,而宋允复则是紧紧地跟在李正一身后,一脸不放心的样子……
不多时。
李正一骑着太学快马,约莫一盏茶时间就赶回了宋府,刚到后院,就直奔宋璟的书房而去,他清楚地记得,昨日夜里,宋璟提醒过他,今日必须要去书房找他,不管多晚……
但此时的他,虽说着急赶去书房寻宋璟,却是为了易少棠之事。
片刻后,李正一到了宋璟书房门口,见房门微掩,便未顾及礼数,直接推门而入,舅父果然在房中案前,虽正襟危坐,但脸色却不太好,看上去总给人一种心事重重的感觉……
此时。
宋璟本在凝神静思。
思索着夫人崔氏所说的,上官婉儿师兄叶文修和那个络子之事。
忽一抬头,就看到了突然出现的李正一,倒是着实被他吓了一跳,毕竟在宋府里,还没有谁敢不敲门,就直接闯进宋璟的书房……
当然,夫人除外。
见李正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着急样子,宋璟心里憋着火,问道:
“何事慌张?”
此时的李正一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倒是顾不上许多,竟直接到书案前坐下,还凑到宋璟身边,轻声问道:
“舅父,孩儿想问您一个问题,不知您还记不记得,十三年前,徐敬业在扬州举兵造反之时,陛下可有派过人道扬州谈判吗?”
宋璟听得一头雾水。
但还是当即回答了他,说道:
“当年这场叛乱,陛下直接派李孝逸将军率领三十万大军,赶赴扬州,没过多久便被镇压下去,何来的谈判一说?”
李正一又接着追问道: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性,陛下会暗中派人前去谈判,迷惑叛军?”
宋璟脸上的疑惑更甚了,回道:
“你觉得,当时三十万大军直接开拔,还有必要多此一举吗?”
稍顿了顿。
宋璟有些绷不住火气,责问道:
“李正一,你是从何时开始,竟关心起这些陈年旧事,还是关于叛军之事?莫不是这些时日,在司成馆做司业,日子过得太清闲了?若你当真是闲得慌,我可以随时让你忙起来!”
此时的宋璟,虽然语气严厉,但心里却是莫名的担忧,忽地想起,上次在祠堂,李正一问出的那句“若是将来有一日,我不得不卷入朝堂争斗之中,您,会和我划清界限吗?”的问题……
甚是不解。
而李正一听罢宋璟此话,也来不及解释整件事情,本欲起身离开,又突然想到另一个问题,遂又拱手问道:
“舅父,孩儿还有一个问题,您认识祭酒的夫人吗?她人如何?”
宋璟一脸疑惑地回道:
“祭酒的夫人,在十年前就已去世了,这些年,也没见他再娶……”
李正一立马又追问道:
“那祭酒夫人,她脾气好吗?”
听罢此问。
宋璟不禁瞪大双眼,用一种“你小子到底要干什么”的疑惑眼神看着李正一,很不解地回道:
“听说,脾气有些古怪……”
只是。
话还未说完。
宋璟就直接站起身来。
怒视着李正一,沉声问道:
“你今日又是问叛军之事,又是打听祭酒私事,到底意欲何为?”
见宋璟好像真的生气了,李正一忙随之站起身,拱手行礼道:
“舅父,孩儿现在还有急事在身,必须马上去做,若是去迟了就来不及了,还请舅父谅解……待孩儿回来之后,定会向您讲明原委!”
说罢。
李正一没有多耽误一刻,便带着自己内心的猜想,赶到祭酒府上。
刚到祭酒府,就撞见了易少棠身边最亲近的那个随从,名叫辞树。
见他在门口徘徊,想出府却不能、六神无主的样子,遂着急问道:
“辞树,你家公子现在何处?”
辞树此番见到李正一,比任何一次都要激动,感激涕零地说道:
“谢天谢地!李郎君,我就知道你重情重义,一定会来救公子的……刚才老爷回来,发了好大的火,还不许我跟着,但是,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公子应该被老爷带去祠堂了!”
李正一也不顾门口扈从的阻拦,直往府里走,边走边对辞树说道:
“辞树,前头带路!”
祭酒府还真挺大的,他们两个快步走了半刻钟,才行至祠堂门口。
走过天井。
便到了祠堂正厅。
隔着微掩的大门,李正一隐隐听得祠堂正厅里,传来祭酒的声音,想来易少棠应该就在此处了……
正想和辞树一同闯进去,忽然间,却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肩膀。
还伴着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小子,怎么在这儿?”
回头一看,居然是上官婉儿。
原来,李正一刚才在司成馆时,恍惚看到马车上好似有另一个人,并非看花了眼,而是上官小姨……
武则天还真是会算计。
难怪祭酒此番会对易少棠下死手,倒不仅仅是出于想自证忠心,还因为武则天派了上官婉儿来监督,就像“监斩官”一般的存在……
祭酒也是无可奈何。
想及此。
李正一悄声反问道:
“上官小姨,您怎么在这儿?”
上官婉儿把李正一拉到一边,有些担忧地看了他一眼,沉声说道:
“我方才一直在院中,只是你没看见而已……对了,你来此作甚?陛下正在气头上,估计是要把之前易公子抗旨拒婚之事,与此次夜明珠之事,旧账新账一起算,不然,何至于派我前来……”
李正一凑到耳边,轻声问道:
“上官小姨,皇祖母有明确旨意吗?要祭酒如何处置少棠兄?”
上官婉儿眉头紧蹙,附耳回道:
“若是陛下有明确的旨意,那反倒还好,可陛下偏偏没有旨意,一切都要看祭酒如何处置,易少棠倒是吃了不少苦头,而我又是陛下派来的,总不可能亲自出面去劝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