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
他们都很清楚。
事到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张易之和上官婉儿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到底是覆水难收了……
而上官婉儿,终究是跟在武则天身边多年的女官,除了与张易之苟合之事,让她慌过神,至于其他时候,遇事不慌早已成为一种习惯。
顷刻之后。
上官婉儿叹了口气,轻声道:
“为今之计,只有如此了……”
张昌宗和张易之听闻有计,不约而同、满含期待地问上官婉儿道:
“有何计策?”
毕竟。
这是在宫里。
虽说是在僻静拐角处。
但也是人多眼杂之地……
上官婉儿和他们保持着至少一臂的距离,但尽量压低声音说道:
“五郎、六郎,你们现在赶紧出宫去,我就当没在宫里见到你们,等过一会,蔡给使把祭酒寻来,我再想办法转移陛下的心思,待到入夜后,你们两个再来寝殿,至于该如何做,应该不用我说了吧?”
张昌宗点了点头,回道:
“明白,多谢上官舍人!”
少时,又看向上官婉儿,犹豫一番之后,才一脸严肃地悄声说道:
“说句实话,抛开一切来讲,你和我六弟倒是挺般配的,但是,我身为他的兄长,你身为陛下的女官,有些话不用言明,想来彼此都懂,已经发生过的事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但往后,莫再如此了!”
话音刚落。
张易之不以为然,沉声回道:
“兄长就莫要操心此事了,当务之急,除了扭转陛下对我们的信任,更重要的是,我和婉儿的想法一样,陛下身边很可能会藏有奸细,而且此人的政治倾向不明,我们应当合力揪出此人,否则后果难言!”
张昌宗瞪了张易之一眼,责道:
“注意你的称呼,若这样叫,早晚在陛下面前暴露你们的事情!”
听及此。
上官婉儿看向张易之。
在心里默默地告诫自己,这是她最后一次,贪婪地看看这个男人,从今往后,就要彻底与张易之,还有这段错误的感情,划清界限……
不然。
总有一日。
会死无葬身之地。
却不承想,正迎上张易之投来的目光,那般炽烈,让人无法拒绝。
只对视一秒,上官婉儿只得扭头,躲开他的眼神,强装淡定说道:
“六郎言之有理,关于如何抓这个奸细,咱们必须尽快筹划……否则,若是任由此人在宫里肆意妄为,后果不堪设想!”
听罢。
张昌宗点点头,表示认同。
可仍是眉头紧蹙,满脸不放心。
他虽不了解上官婉儿,但却很清楚自己弟弟的性子,颇有些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精神……
若他真的喜欢上官婉儿,那这个弟弟,怕是洗洗也不能要了……
因为这个时候的张易之,不再是一个弟弟,而是一颗定时炸弹……
想及此。
张昌宗只得把希望寄托在上官婉儿身上,遂看向她,但欲言又止。
可上官婉儿却早已会意。
她稍稍地后退了一步,向着张昌宗和张易之很郑重地拱手行礼。
起身后,风轻云淡地说了句:
“五郎放心,我上官婉儿今日在此发誓,从今往后,我与六郎之间,除了同为陛下身边之人,其他的再无瓜葛!再说了,我与六郎,不过就是一晌贪欢罢了,谈不上什么情根深种,无非是一段错误!”
说罢,上官婉儿潇洒转身,毫不犹豫、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
见状,张易之本想追上去问个明白,可转念一想,说不定,这只是上官婉儿对张昌宗的一番说辞罢了,事实上,她还是动过真情的……
便顿住脚步……
而张昌宗看着上官婉儿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之后,自言自语道:
“我就说,上官舍人定是巾帼不让须眉,不会耽于儿女私情的!”
可张易之,却很小声地念叨着:
“我不这么觉得……”
张昌宗扭过头来,眼含“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张易之,追问道:
“那你觉得,应是什么?”
这才注意到,张易之一直目送着上官婉儿离去,直到看不见背影。
他才缓缓收起注视的目光,轻轻一咧,嘴角微微上扬,轻声耳语:
“五兄,看来你还是不了解女人,或者说,你不了解婉儿!其实,我从来不觉得,她是一个不耽于儿女私情之人,只不过之前的岁月里,她没有遇到我罢了……总有一日,她上官婉儿,就是我的!”
张昌宗捏紧了拳头,若不是在宫里,真想一拳给自己这个弟弟打过去,好让他清醒一些,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可最后还是忍住了,小声说道:
“张易之,我警告你,上官舍人方才已经明确和你划清界限了,你莫要再如此错下去……你可知,只要陛下在一日,你与她就不可能!”
听闻此话。
张易之却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可陛下已经年老了,总会在婉儿之前驾鹤西去,我就有机会!”
张昌宗忍住火气,提醒道:
“你难道没听说,突厥人进献了一种名叫彼岸果的神奇果子,说不定,真的可以助陛下得到长生之法……”
张易之轻蔑一笑,应道:
“这等无稽之谈,五兄也信?”
张昌宗也是无可奈何,回道: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
与此同时。
另一边的突厥使臣。
他们这一行人,刚出宫门口,便有些不安分了,尤其是那个大胡子吐屯,径直走到杜萧杳面前,朗声问道:
“杜姑娘,你昨日徒手从两种毒水之中取果子,居然真的没事?”
杜萧杳微微一笑,客气道:
“吐屯还记着昨日之事呢?我确实无碍,倒是多谢吐屯挂怀……”
而这个大胡子,听罢这话,好似更加蹬鼻子上脸了,又靠近了些。
见此情形,出于本能,李正一不动声色地,走到杜萧杳身边,拦在她与大胡子之间,不让大胡子与杜萧杳靠得太近……
毕竟,他们这些突厥人之中,除了胡天韫,其余众人,一个个的,都如狼似虎般,看上去就不怀好意,来者不善……
之所以说。
除了胡天韫……
因为李正一知道,胡天韫是个女的,倒是不可能打杜萧杳的主意,这是此时的他,对于“不怀好意、来者不善”两个词的浅层界定……
刚想及此。
李正一侧过头,望向阿杳。
还真是应了那句俗话,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只见胡天韫的左手,很自然地搭在杜萧杳的肩上,而且,用很炽烈的眼神,看着她……
这目光,好熟悉。
像极了在殿上之时,李正一看到的,胡天韫望向杜萧杳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