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夫黄泉
凌细柳猛然抬起头,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攥紧了手中的红纱,下意识地往后退。
“细柳,人的一生都会犯错,可我已经悔改了,你为什么不肯原谅我呢?”楚皎然一步步地向着凌细柳走去,他的脸上,无悲无喜,平静得像是结了冰的湖水,但凌细柳透过那双幽深的眼睛看到了湖水下的波涛。
不等凌细柳说话,他兀自低低地笑出声,“没关系,我已经不需要听你的答案了。”
他的手中突然多出一颗红色的珠子,他歪着头瞥了凌细柳一眼道:“三年前,我曾试图废掉你的武功,但又生恐你失了武功没有自保的能力,我一时心软手下留情,可是这次我不会了。”他缓缓朝着凌细柳靠近,“没有了武功,你还有我,我会保护你的。”
他的嘴角勾起最温柔的笑意,凌细柳瞧着他的笑容,便似一只吐着红信子的蛇缓缓爬上自己的背脊。
凌细柳的心一下子抽紧了,她缓缓站起身,瞅准了时机扭头便跑。
她知道自己逃脱的可能性很小,暂且不说楚皎然的武功高出她许多,便是偌大一个城主府潜藏着数百高手,她如何能逃得出去?
但是出于对恐惧的本能,她的身体比她的头脑先一步做出了选择。
见到他的反应,楚皎然嘴角的笑意更大了,他随手抛掉了手中的红纱,一脚踏在栏杆上,身子如一头猎豹般冲了出去。
对于一个从小习武的人来说,废掉武功意味着什么?
没了武功她当真变成了废人,成了他笼子中的金丝雀,失去了飞翔的能力。
突然,凌细柳的小腿惊痛,快速奔行中的她陡然缓下了动作,回眸间楚皎然逼近,她不顾右腿上酥麻无力硬是拖着一只腿,咬牙向前奔去。
“啊……”左腿再次被击中,凌细柳发出一声轻呼,整个人抑制不住地向前扬去,她的前面便是雕花栏杆。
此时,凌细柳的半个身子已飞出阑干,电光火石间她反手抓在了阑干上,整个身子便悬在半空,绯色衣裙在空中翻飞如蝶。
楚皎然放慢了速度,他施施然行至阑干外,俯首看着阑干外满脸痛楚的少女,他的目光超乎寻常的乌黑,如一截深海铁木,幽深的瞳孔清晰地映出了凌细柳的脸,苍白而羸弱。
“细柳,不要怪我。”楚皎然的手指间再次出现了那枚红色药丸。
凌细柳的瞳孔缩了缩,握着阑干的手不由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紧张之余手掌不由松了松。
“轰隆隆……”一声雷响,两人皆惊了惊,各自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惊恐。
没错,是惊恐。
太初三年的七夕节,也是惊雷阵阵,暴怒如怒。
她失去了生命,他失去了挚爱。
对二人来说,在七夕这日听到惊雷,便似阎罗殿的催魂曲,皆是一阵阵后怕。
楚皎然看到凌空飘荡的少女,黑眸中掠过慌乱之色,他俯身一把抓住了凌细柳的手腕,将她拉上了阁楼,另一只手却在她惊愣之余,快速将红色药丸塞入她的口中,五指用力将她下巴一提,药丸送入了凌细柳的喉中。
“咳咳……”凌细柳俯下身子,手指伸入口中使劲儿地抠,可惜一切都是徒劳。
少女纤细柔弱的身影伏在地上,背脊不住地抖动,每一声咳嗽震的发上步摇颤如筛,楚皎然看着这样无助而娇弱的凌细柳,他的脸上慢慢爬上一种复杂而痛楚的表情,是怜惜,是自责,更是痴迷。
“对不起对不起……”楚皎然跪坐在凌细柳的脚边,他的手指,抚摸上凌细柳的脸颊。
手掌中传来的是一种滑腻而冰冷的触感,想是最上等的瓷器,令人爱不释手,忍不住想要爱抚。
他捧着少女的脸,一遍遍不住地道歉,手指在凌细柳的脸上缓缓移动,像是在重温过往的温情。
当他在她的唇舌间尝到眼泪与鲜血混合的涩腥味道时,他知道他心中渴望的那个凌细柳回来了,她还可以为他流泪,为他流血。
她还活着。
楚皎然猛然用力将凌细柳拦腰抱了起来,他贴着她的脸颊轻轻地摩挲,轻轻呢喃道:“你还活着,真好!”
他将她轻轻地放在了软榻上,
她身上的药力渐渐开始扩散,身上的每一处骨头都在叫喧,仿佛有成千上万只蚂蚁趴爬在身上不住地啃噬着她的骨头。
她觉得她快要了,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她用力攥紧了身下的床褥,迫使自己不会因为疼痛而疯狂地叫出声来。
“别怕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楚皎然紧紧地抱着凌细柳的身子,嘴唇贴着他的脸颊不住地亲吻。
她的额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与雨滴般一颗颗砸在楚皎然的手背上。
凌细柳的嘴唇不停地哆嗦,她颤抖着一张脸,缓缓地笑道:“楚皎然,你以为你赢了么?”
楚皎然目光微变,静静地看着她却是不说话。
漂亮的桃花眼里泛起了诡谲的笑意,她缓缓抬起手,指着西面的一道儿门,笑道:“
你不想看看门后面是什么吗?”
楚皎然盯着面前的那双熠熠眸瞳,突然也安静下来,他停止了亲吻,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吱呀!”一声门开口了,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
幽暗的光线下,闪烁着星星点点的连光。
楚皎然回首看了凌细柳一眼,对方却看着那点点星火笑的更深了。
房门大开,外面的光线射了进来,楚皎然这才看清楚面前闪烁的点点光亮正是插在香炉中的香烛,他的视线渐渐上移,看到了放在桌案正中的一方乌黑的灵位。
看到凌细柳三个字时,他猛然瞪大了眼睛,一把抓过桌上的牌位,他阴狠地瞪着她道:“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死。”
凌细柳冷冷一笑,不置可否。
“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这些东西。”楚皎然手指用力一折,牌位从中断裂。
凌细柳目光掠过折成两半的牌位,嘴角勾起一抹怜悯的笑意:“你何不回身看看你的后面?”
他狐疑地看了凌细柳一眼,缓缓地回过身,看到在被他拿走的灵位后面竟然还有一张牌位,上面写着祁蕤二字。
“这是我亲手为你刻的牌位,你喜欢么?”凌细柳扶着门框,笑容温柔的仿佛在说,这是我为你新做的衣裳,你喜欢么?
楚皎然捏着牌位,一张脸黑如墨。
“我与你认识了这么多年,也曾做过三年夫妻,竟到此时才知晓你真实名姓,想想真是可悲!”凌细柳偏过头,眼睛里有笑,“我猜你死的时候一定不希望灵位上刻着假名字吧!”
楚皎然捏着凌细柳的手臂,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她,冷声道:“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抬眸,微微挑了眉,深情脉脉地看着他,“你不是总怕我先死吗?我想了法子,不若我们一起死了,再不牵挂。”
“你做了什么……”楚皎然一句话未说完,便感觉一阵头晕目炫,胸腔内似有一把刀子不断地翻搅。
凌细柳浅浅笑起,眉梢眼角盈盈一弯,扬起一直被她紧紧攥在手中的红纱,“为了对付你,我搭上了他留给我的最后一样东西。”
说到此,她的眼睛里掠过一缕哀伤之色,随即又浅浅笑起,“不过没有关系,很快我便要去见他了。”
不可能,他处事向来小心,未免旁人给他下毒,身上特意带了避毒的东西,不会不被他察觉的。
凌细柳看出楚皎然的疑惑,她朝着身后的香烛看了一眼,道:“这两样东西都是没毒的,但碰到一起却成了剧毒。”
“是不是心口疼?”她的眼睛里盛开着大朵大朵的曼珠沙华,他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死亡之舞。
楚皎然的身子渐渐佝偻,他甚至已经站立不稳,一张脸渐渐的犯青。
从前,她一直以为两人身体内有蛊毒,只要她杀了自己便可杀了楚皎然,但事实并非如此,面具人告诉她的却是,楚皎然死,她必死。
而她死,对楚皎然的身体固然有所损伤,但却不会死。
楚皎然的视线渐渐模糊,在昏倒之前却有一双手将他身形拖住。
此时,花厅内正摆了宴席,一众将士络绎不绝地赶来赴宴。
眼见着宾客差不多都要到齐了,陈滢突然从厅外进来,对着众人抱拳道:“诸位,方才城主来话,说是磐楼前的荷花开的正好,宴席便改设在磐楼内,湖上置了花灯,到时月下赏花赏灯,岂不妙哉?”
其中一名脸有刀疤的中年将军,惊疑道:“磐楼?那可是禁地!陈将军你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陈滢道:“林将军放心便是,这话是城主亲口所说,这还能有假。”
几位品阶较高的将军一阵思索之后,都相信了陈滢的话。
陈滢连忙侧首让开了大门的位置,笑道:“劳烦诸位移驾磐楼。”
“城主,您怎么这就醉了呢?”凌细柳吃力地扶着楚皎然从三楼的回廊外施施然走过,她身影窈窕,走路更似舞蹈。
楚皎然半耷拉着身子依靠在女子身上,黑发遮掩下露出半张脸,脸颊一处酡红,他脚步蹒跚,显然是醉了。
一众人赶到磐楼楼下时恰好看到这一幕,刀疤脸的将军林埔大笑道:“这宴还未开,城主便喝醉了,果真是有了美人便把咱们给忘了。”
一位同样魁梧的中年将军却是向林埔使了眼色,笑道:“城主千杯不倒,小心被他听到你的话给你一顿板子吃。”
今晚楚皎然设的本是家宴,来的也都是担任要职的官员,设在磐楼地方倒是刚好。
陈滢在前,领着一行人上了二楼。
凌细柳半扶着半拖地将楚皎然扶上了三楼最里间的床榻,耳畔隐隐听到了楼下的热闹声。
不过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动作,不足百余步的路程,她却似走在刀尖之下,每一步下去都是撕心裂肺的疼。
毒药快要发作了,若是楚皎然没有给她喂下那枚化骨丹,她也许还能撑上几个时辰,眼下却是不能了,最多也就一个时辰,她便会成为废人。
她必须要抓紧时间了。
凌细柳坐在铜镜前,重新收拾了妆容,镜中少女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当真是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之姿,若论倾城也不过如此。
“城主什么时候来?”
凌细柳一脚迈入二楼的正厅便听到男子冷厉的声音,她抬眸瞧去见是一面容黝黑,身影魁梧的将军。
她淡淡一笑道:“让诸位久等,将军这会儿正在醒酒呢!他嘱托妾身先行过来向诸位赔礼道歉,妾身先自罚三杯。”
女子穿着一件儿晚霞紫系襟纱衣,身上绣有小朵的淡粉色栀子花。头发随意的挽了一个松松的髻,斜插一只淡紫色簪花,她缓缓行来,一举一动透着一股慵懒而妩媚的味道,真真是顾盼生辉,撩人心怀。
陇西女子大多粗野,肌肤也不像南方女子的细腻莹白,走起路来更别谈风姿了,乍一眼见到如此美人,这群常年在军营中行走的莽汉们,见了这等丽人哪个不是瞪直了眼珠子,下腹一阵阵燥热。
尤其美人生如银铃,如珠玉坠落玉盘,动人心悬。
凌细柳端起酒杯,冲着众人盈盈一笑,衣袖遮掩,微微仰首饮下,末了,她抬袖轻轻掩了掩唇,将酒杯倒倾。
陇西各族杂居,男女皆豪放,饮酒仰脖儿便灌下,又何曾见过这般优雅而富有情趣的饮酒姿态,尤其那少女一双眉眼,好似长了勾子一般,纵使目光不曾停留在任何人身上,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里都像是被一双勾子勾住了魂魄。
三杯饮下,她娇艳红唇更似玫瑰,引人遐想。
“各位将军劳苦功高,在战场上不顾生死,抛头颅,洒热血,为我陇西儿女挣得一片栖息之地,妾身心中感激,谨以一杯酒聊表敬意。”凌细柳神色郑重,明媚的桃花眼中流露出一股诚挚的感激之情。
被她这么一阵撩拨,底下的人纷纷站起身与她遥遥敬来,凌细柳仰脖,以袖遮掩,目光透过袖子看到在座的将军们纷纷举杯饮下,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凌细柳抿唇一笑道:“今日是七夕佳节,妾身同样以一杯酒水敬诸位,祝各位将军妻妾成群,儿孙满堂。”
都是些大老爷们儿听不惯文人的那套诗文礼节,他们心中希望的不正是凌细柳口中所言,妻妾成群,恨不得天下的美人儿都是自己的妻妾,儿孙满堂,子息长源。
将军们听到凌细柳的话也被逗笑了,没想到这个娇滴滴的美人儿有如此好爽的一面,众人不觉与其拉近了距离,纷纷饮下手中的酒。
凌细柳拿起酒壶再次为自己斟满了酒,她举起酒杯,酒色碧如玉,再抬首时,目光变得雪亮,她檀口轻开,淡淡道:“大宁自开国以来,开通西域,与各族开市互通,对番邦民族一视同仁。百年来,匈奴曾不止一次扰我边关,杀我百姓,大宁朝廷不惜耗费巨资构筑了堡垒三百六十所,安抚流民,赈济贫民,开通水运……至先帝光熙年间甚至出现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境况,妾身实在不知,各位将军有何理由反抗将陇西视若亲子的大宁朝廷,甚至是几年前派兵保护陇西百姓的大宁皇帝?”
她一席话说罢,底下一阵寂静,不少人甚至还没有明白是什么意思。
“夫人此话何意?”刀疤脸的将军林埔问道。
凌细柳笑了笑,却并未说话,她皓腕轻抬,将手中的酒杯倾泻,碧色酒液缓缓滴落在地面上,溅入红色地毯之内。
“帝王博弈,百姓何辜?尔等手为刀俎,却将至亲作为鱼肉!”她抬了眉眼,嘴角露出一丝嗤笑,冷冷道:“妾身为各位将军汗颜,更为各位不齿。”
“嘭!”她扬手用力摔碎了手中的酒杯。
顿时一群身穿甲胄的士兵鱼贯而入,为首之人正是陈滢。
此时一众人才发现从进了二楼之后便没了陈滢的身影,原来这厮却是躲在后面埋伏杀手。
“陈颖,你是要谋反吗?”立即便有人拔剑而起,指着陈滢道。
陈滢却将面前的刀剑视若无睹,他冷笑一声,挑眉道:“李将军,此言诧异,陈滢从来都是忠于大宁朝廷的,何为谋反?”
“好你个陈颖!城主早就怀疑你图谋不轨,没想到你真的奸细。”李岗恼羞成怒,冲着众人喊道:“他是叛贼,我们杀了他,一齐冲出去。”
陈滢薄唇微扬,冷笑道:“恐怕是迟了。”
话音刚落,便有人大叫一声歪倒在桌子上,身体不停地抽搐,口中吐出一滩白色的泡沫来。
“你、你在酒水里下毒。”一行人不由看向了凌细柳。
凌细柳垂眸嗤笑一声,好似在嘲笑这帮将军们的后知后觉,她的目光掠过众人看向了远处。
这场戏,是时候该落幕了。
“这里交给你了。”凌细柳施施然朝着厅外行去,与陈滢擦肩之时却被她叫住。
陈滢一把抓住凌细柳的衣袖,紧张道:“你去哪里?”
凌细柳静默了片刻,她回身,冲她露出灿烂的笑容,“你放心好了,我是不会有事儿的。楚皎然还在楼上,我去送她一程,如此我才安心。”
楚皎然和凌细柳之间的纠葛她并不是很清楚,但略有耳闻,此刻见她神色如常,她心里的担忧不仅散了去,临走时又仔细地嘱托了几句,要她照顾好自己。等她处理了这些人,立即便去找她。
闻言,凌细柳抿唇一笑,并未回话。
“将这些人都带走。”陈滢一声令下,正厅内的一众将军皆被陈滢的亲信捆缚了带了出去,抓了这些人,她就不信底下的十万大军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她嘴角露出自信的笑容,对着身旁的属下道:“速速打开城门,迎接大宁军队入城。”
一切都进行的有条不紊,陈滢坐镇指挥,隐隐有了大将之风。
她终究是放心不下凌细柳,想着现在也是时候该把凌细柳叫回来了。
陈滢如此想着便再次朝着磐楼行去。
忽然,有一名士兵火急火燎地奔了过来,见了陈滢便喊道:“不好了,林埔将军在押解的路上逃了,此时正朝着大营奔去。”
陈滢心道不好,没想到这厮竟然在关键时刻耍滑头,他定然是没有吃下席上的酒水,此时见情形不对,便假装中毒,好在守卫松懈之时逃跑,他的如意算盘打的倒是响亮,但她陈滢也不是好惹的。
“走,我们现在就去城门前。”陈滢走了两步,却突然回过头看了一眼磐楼。
隐隐约约看到一抹浅紫色身影在重楼玉宇间飘荡,耳畔仿佛还听到了清越的歌声,她想了想便对身后之人道:“留下几十个人在此保护她。”
陈滢吩咐这些后,头也不回地朝着府门外行去。
磐楼,三楼。
浅紫色衣裙蹒跚着拖曳过地衣,她每行一步便要大口大口的喘息,她实在是撑不住了,刚才若不是憋了一口气,走的及时,定然会被陈滢发现她的身体出现了异常。
不过是二十多阶的楼梯,她却喘着粗气爬了足足有一炷香的功夫,说是爬行一点儿都不为过,身体里仿佛被成千上万的蚂蚁啃食,一口一口,想必再过一会儿便要把她的心也吃掉了。
她终究是有些放心不下,楚皎然太过狡猾,她一定要亲眼看着他死,看着他化成灰,她才能安心。
“吁!”她重重地出了一口气,蹒跚着脚步爬上了三楼,手扶着门框,穿过重重罗帐,待看到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地白色身影时,她心里的石头终是放下了。
楚皎然啊,楚皎然!没想到我凌细柳重活一世,还是败在了你的手上。
她的脸上挂起了恍惚的笑意,信手拿起桌上的红烛,烛光映照下的一张脸瑰丽绝美,却透着一股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