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的宝贝（三）

老夫人本来紧紧抱着漆奁，像是舍不得似的，但听说能用这半枚虎符召唤出另外半枚，便是再小气也得舍出一时，于是她将漆奁打开将虎符慎重的交给了楚服，还一再请求楚服不要使法术时损坏了她的宝贝，楚服自然连声保证。Www.Pinwenba.Com 吧谁知楚服拿到虎符，并没有使出任何法术变出另外半个来，而是瞬间脸上变了颜色，将手中的什么东西向老夫人面上一撒，奴婢只见老夫人周身被极美丽的闪着亮晶晶的星尘所笼罩，随后，老夫人就像中了魔一样，浑身开始抽搐，额头鼓起大包，从表面的皮肤下面还能隐约有什么毒虫在游动，眼球往外凸出，舌头吐出来老长，然后就倒在地上抽搐了一阵后便不再动了。其情景之恐怖，奴婢躲在屏后几乎把舌头咬烂才没有当场叫出声来，这才明白这楚服并非下凡仙人，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黑巫师，那楚服见结果了老夫人，对其他宝物竟毫无兴趣，一概不动，单拿走了虎符便离开了，奴婢待她走远了，才悄悄的从屏风后面爬出来，这时候，奴婢早已经吓的腿都软了，连路都走不了了，忽然一大群人从开着的藏宝阁的大门外涌了进来，原来是小軑侯带着一大帮家奴奔进来了，他们发现老夫人倒在地上，已经气绝身亡，并且死状恐怖惨烈，极为震惊，见奴婢恰好瘫坐在一旁，厉声责问奴婢，奴婢这才将自己方才所见一一禀明家主，小軑侯听后极为震怒，原来，他们之所以闯进藏宝阁，正是因为有家奴发现藏宝阁房门突然大开，从里面飞出一大群黑色的服鸟，觉得事情怪异而不祥，才禀报了小軑侯过来查看的，谁知却发现了老夫人的尸体，那小軑侯得知是楚服害死了老夫人发誓要捉拿凶嫌为祖母报仇，而那楚服却早已踪迹杳杳，不知去向了。那时小軑侯尚年轻气盛，发誓一定要捉到楚服，在老夫人灵前手刃仇人后再将祖母下葬，因而将老夫人停尸灵堂，派出各类探子杀手，四处访查凶嫌，然而一连三个月过去了，楚服丝毫没有下落，家人因而劝说小軑侯，总不能让老夫人一直不能入土为安，还是尽早下葬吧，小軑侯无奈，又不敢将此事报官，只因那枚虎符据说是前秦调兵之物，在本朝算是禁物，禁止私人收藏，一但被发现，是要被朝廷治罪的，倘或官府查起来，竟追查到虎符之事，小軑侯也难辞其咎。于是，小軑侯只得下令将老夫人风光大葬。

然而，在安葬老夫人的过程中还是出了件怪事，长沙历来卑湿，老夫人又死于春夏之交，正值暑热之际，停灵超过三个月，给老夫人移棺时，她的尸体竟然丝毫也没有腐烂，家下人等俱以为怪异，然则楚服再无半点消息，小軑侯无奈只得对外说老夫人是贪食甜瓜过量，腹涨极痛而死的，故而也无人疑惑，只有家中我等极少数人知道内情，小軑侯也禁止家人向外声张，这件事就算是人为的湮了。就这么一连过去了几十年，如今除了奴婢这个亲历的人之外，再无人知道此事的详细内情了……”

刘彻听完了老妪的讲述，极为罕异，从她口中得知辛追夫人死状竟和之前陈皇后中蛊毒的情状一致，他的眼前又浮现出阿娇中毒后恐怖骇人的样子，又听她说起服鸟，恰和司马谈所言相符，心中便信了**分，认定那害死辛追夫人的楚服同在宫中替陈皇后巫蛊诅咒子夫的楚服是同一人，便问那老妪道：“你说你曾亲眼见过楚服，可还记得她的形容样貌？”

那老妪回忆道：“奴婢依稀记得，她的神情总是很倨傲，眼神锐利，绾着椎髻，走近她身边始终会有阴森森的感觉，年纪大概四十出头，人很瘦，总是穿着类似巫师才穿的黑袍子，长裙曳地，轻飘飘的，感觉身体很轻的样子。”

刘彻听了便再无怀疑，因为她的描述，和自己所亲见的楚服外貌十分相近，只是，那是多少年以前，楚服便已四十出头，若活到今日早该垂垂老矣，为何自己见到的楚服仍旧是四十出头的样子，难道她真是法力无边，有不老驻颜之术？如果是这样，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下令枭首的楚服根本就没有死，而普通人对巫师的斩杀也根本不起作用?但是，那样的话，现在仍挂在长安城门上示众的人头又是谁的呢？

刘彻百般思量，只觉头绪纷繁，不知该从哪里找出隐藏在这背后的真相，他又问道：“你方才说楚服弃那些贵重的宝物不取，单拿走那半枚秦朝的虎符，你可知这枚虎符的来历？”

老妪道：“回禀陛下，这虎符最早是哪里来的奴婢并不清楚，但奴婢却碰巧知道它是如何落入老夫人手中的，奴婢的母亲原是辛追夫人的陪嫁侍女，奴婢幼年时听母亲说起过，当年汉朝初定，天下安定未久，曾有一个年轻的男子主动上门投奔軑侯，自称原本是秦朝大官的家臣，因秦末乱世，与家主失散，后来听闻家主在战乱中早已身亡，自己无依身之处，流落到了楚地，希望軑侯能够收留他，并献上了这半枚虎符，说是原先家主赏给他的，现在愿意献予軑侯做为托身之资。那老軑侯见那年轻男子相貌俊美，不免动了龙阳之兴，又见他奉上的虎符果然精美绝伦，故而收留了此人。可哪知，这件事很快传到了辛追夫人的耳中，那时候夫人还年轻，天生就特别厌恨男风之事，况且还是跟自己的丈夫，哪里容得下，她将献符的男子毒打了一顿，赶出家门，可他献上的虎符却被夫人扣了下来，老軑侯也拿她没有办法，只得由她。老軑侯去世后，这枚虎符便成了辛追夫人最珍爱的收藏之一。”

刘彻听闻，不禁诧异：秦朝大官拥有虎符倒也说的过去，只是哪一个朝廷重臣胆敢将国家调兵重器随便赏与下人，恐怕这献符的男子趁着战乱偷了家主的也未可知，軑侯不会不清楚这些，但他还是收留了男子，多半是贪他的财色，毕竟天下已定，秦朝虎符已经失去了军用价值，但还不失为一件极具历史意义的难得珍宝。只是虎符流落到辛追夫人手上已经过去那么多年，前朝的虎符在本朝已无法调兵，楚服要它何用？如果说，仅仅为了它的贵重而想占有它，那么楚服临走时，只取虎符，不要辛追夫人收藏的其它那些看上去更为珍贵的古物珍宝又说不过去……楚服是因何不惜害死辛追夫人都一定要得到那枚虎符呢？

刘彻命韩说将老妪带下去妥当送回原籍，自己反复思量最近听来的有关楚服的一切，觉得似乎对楚服了解的更深入了一点，新的线索告诉他很多从前不知道的信息，但似乎让他又因此陷入更深的迷惑，他隐隐的感觉到这个楚服远不像他当初想象的那样简单，加之难以防范宫中闹鬼事件，心中只觉深深的忧虑，正在百般思虑，不得其解的时候，宫人们忽然来报，说太后在宫中又再度发狂，闹着非要见大长公主不可。

【注一】《服鸟赋》：《服鸟赋》原文写作《鵩鸟赋》系西汉贾谊所作，全文见载于《史记.屈原贾生列传》

【注二】辛追夫人：即长沙马王堆一号汉墓墓主，身份为軑侯利苍之妻。于1972年出土时，其尸体历经二千多年不腐，仍保存完好，成为著名的千古未解之谜。随墓葬出土的还有大量精美随葬品。据专家解剖古尸后得出结论，辛追夫人的真实死因应该与她生前食用的甜瓜在体内引起的内脏病变有关。辛追夫人遗体现保存于湖南省博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