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的宝贝（二）

那人忙回禀道：“陛下，臣是韩说，韩嫣的弟弟，特来参见陛下……”

刘彻这才松了一口气，定下心来道：“怪不得，长得如此相像，朕刚才还以为……你来见朕何事？”

韩说道：“陛下曾经命兄长派心腹之人去楚地秘密调查巫蛊之事，他们深入查访多日，终于在长沙国访得一件多年以前鲜为人知的秘事，正是关于女巫楚服的，只因兄长已经去世，所以他们找到了臣，请臣代为转告陛下。Www.Pinwenba.Com 吧”

“哦？韩嫣派去的人有什么收获了吗？”

韩说回禀道：“兄长派去的密探从长沙临湘带回来一个人，说是多年前曾经亲眼见过楚服，并且知道一些从未与外人道的秘事，故而臣带她来见陛下……”

“怎么又是长沙？”刘彻不禁心下疑窦从生，便道：“那快把人带来见朕！”

韩说遂领来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妪来见刘彻，刘彻见带来的竟是如此年迈的一位老妇人，颇为吃惊，便问那老妪道：“下跪何人？你将你所知尽数道来，不得对朕隐瞒……”

那老妪参拜皇帝后道：“回禀陛下，奴婢是长沙王相軑侯老家奴，从小在相府里长大，原先是老一代軑侯利苍的遗孀辛追夫人【注二】的贴身侍婢，多年以前，奴婢曾经在府里见过一个自称楚服的女巫，那时候，奴婢还年轻，因为服侍小心妥帖，深得辛追夫人的信任。当时，老軑侯及其子二軑侯利豨已相继过世，辛追夫人便成了相府中说一不二的女主人，家下人等都尊称她为“老夫人”，老夫人在世时爱奢侈喜热闹，同许多其他上了年纪的贵妇一样，迷信神仙方术到了近乎痴迷的程度，除此而外，她还有一项特别的爱好，就是喜欢收藏天下名器古物，一但看中，哪怕是靡费千金，也非要弄到手不可，因为奴婢稳妥，所以，老夫人收藏的宝物，便都交与奴婢来收藏保管。

那是一年春天，长沙城里突然来了一位法力高深的女术士，自称能移山倒海，呼风唤雨，倒也的确有些手段，时常演出些神异幻术引人瞩目，人们祈求解灾治病也往往甚有效验，因此上名气越来越大，很快被长沙大富之家相继延请为座上宾，就连长沙王也将她请进宫中治病，一时之间十分抢手，想见她一面都很不容易。老夫人一听说城中竟有如此神人，哪里甘心落于人后，忙忙命家丞连请了数次，才终于请进府里。那女术士自称名叫楚服，惯于给人治疗疑难杂症，一入府便治好了老夫人身患多年的风湿病，加之又变幻神奇，庭中生玉树，水中能燃火，天上撒铜钱，这些都不算什么，更神的是她还能穿墙入室，隔木视物，预言将要发生的事情无有不准，种种神迹，不要说老夫人，就连我们这些奴婢都看的无比赞叹，心服口服。

从此以后，老夫人更是视楚服为神仙下凡，一连留楚服在府中住了数月之久，即便楚服几次主动提出告辞，老夫人仍旧再三挽留，为了能够讨好楚服，她甚至将自己收藏的宝贝展示给她看，就是在那一天，奴婢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的情景。老夫人带着楚服来到收藏古物的藏宝阁，命奴婢打开门锁，说要亲自带着**师观赏自己收藏多年的宝物，又命奴婢回避，奴婢一时好奇，很想听听看楚服会怎样评价老夫人的收藏，便没有真的离开，而是躲在外厢的一架屏风后面，偷听她们说什么。

老夫人先是取出自己收藏的玉器一一给楚服鉴赏，只是那楚服一惯高傲自负，甚不把老夫人的收藏放在眼里，什么玉雕夔龙佩呀，什么镂空双凤谷纹璧，什么上古时期的玉猪龙呀统统不入她的眼，直到老夫人取出一整套春秋五璜连珠玉组佩，她才略微表示了点认可，但又指出玉璜上有瑕疵，且缺了一小块，终究算不得什么稀世之宝，老夫人被她这么一说，大约觉得面子上很过不去，于是，又一一取出自己收藏的商周青铜器，楚服又是连连摇头，直到老夫人取出一只战国兽首纹提梁卣，用力在她面前摇了摇，里面竟有古酒晃动的声音，老夫人得意的看着楚服，满以为这次楚服定会惊讶于自己的收藏如此特别，谁知楚服却道：“美则美矣，倒也的确是稀罕之物，但是，在下在长沙王府中见过商代的卣，比这个还大些，内中同样古酒尚在，算起来，比老夫人这里的还要年代久远些……”，老夫人听了这话，像是受了打击一样无比沮丧，她一向得意于自己收藏的宝物无人能比，谁知却被楚服三言两语都给否定了，好胜之心一下被激起，拉着楚服到藏宝阁最里面，从墙壁上的暗格里取出一只长方形的夹纻云纹粉彩堆漆奁，郑重的打开漆奁，见里面珍藏着一枚精美的秦代错金虎符，楚服见了这样东西，才第一次流露出稀罕不已的神情，奴婢到现在还记得她的眼神，是那样的贪婪又是那样的狂野，恨不能立刻将虎符吞了去似的，奴婢在一旁偷看，都觉得隐隐有些惧怕，可是老夫人却丝毫没有发觉，她似乎沉浸在这种震慑他人的效果中，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待她想将虎符收起来的时候，楚服却拦住她道：“在下看老夫人这件收藏的确不凡，只是虎符乃调兵之物，向来都是成对出现，因何老夫人这里却仅有半枚？岂非不圆满？”

老夫人遗憾的道：“正是呢，老身也曾着意搜求，只是遍寻另外半枚虎符，却也总无踪迹，奈何？”

楚服听了笑道：“老夫人早该遇着在下，那半枚便早就得了，何至于今日抱撼？”

老夫人听了惊喜万分的道：“难道**师竟知另外半枚的下落？恳请法师勿吝指点。若能得之，定然重重酬谢！”

楚服摇头道：“另外半枚的下落在下也不知在何处。”

老夫人听了失望极了，楚服却紧接着说：“老夫人不必忧心，在下虽然不知另外半枚的下落，可是却会使一神术，使这半枚虎符召唤它的同生兄弟，那另外半枚听见召唤，便自动显身于此，只是还希望借用一下老夫人手上这半枚，才召唤得动另半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