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司马谈微笑道：“你可曾听说过墨子与公输般斗法的故事？当日墨子造一木鸢，能够在空中飞翔一天一夜不落地，公输般不服，回去殚精竭虑，日夜琢磨，终于造成一只精巧绝伦的木鹊，飞翔于天三日三夜不落地，终于赢过了墨子……”

司马迁听了惊讶道：“您是说，这只木鸟便是？”

司马谈点头道：“没错，这便是当年公输般造的那只飞了三天三夜都不落地的木鹊。Www.Pinwenba.Com 吧”

司马迁道：“难怪如此精巧，想不到竟是天下名匠公输般所做……”

司马谈接着又道：“不过，为父始终怀疑公输般可能使了诈，很可能他买通了术士，施过什么法术在这只木鹊上，所以才骗过了墨子，最终在斗法中战胜墨子。看这只木鹊，实在很难想像如果不是它身上施有什么魔法，又怎会如此灵动活泼，像是一只真正的鸟儿一样……”

这个时候，木鹊已经跳上的司马迁的肩膀，像是一只活的鸟儿一样，将头探进木羽连接的翅膀里梳理羽毛。司马迁忍不住侧过头看着它，伸手轻轻抚摸着它那木头精雕成的羽毛，木鹊似乎很喜欢有人这样爱抚，抬起头来，高兴的引颈鸣叫，但它无法发出像真正的鸟儿那样的鸣叫声，而是发出咯咯吱吱的呷呷声，像是木头互相碰击的声音一样，司马迁着迷的抚摸着它的翅膀道：“不管怎样，它很可爱，不是吗？”

司马谈微笑道：“看来你们的初次相会不错，它好像很喜欢你……”，过了一会儿木鹊又再度盘旋着飞走，司马谈才又带着他走到各处一观，四处都有新奇古怪的珍奇宝贝，看的司马迁啧啧称叹，一直参观了许久，司马谈见时辰不早便道：“今日已在这里耽搁不少时间，秘府里还有很多没有让你看到的神奇宝藏，我们改日再来一观究竟，现在是时候该离开了……”

说完，司马谈带着儿子沿原路返回，司马迁看到木鹊已经回到一开始他看见的那一团毛发做的巢穴当中，当他们出门的时候，木鹊依旧从巢穴中探出脑袋，依依不舍的望着他们离开。

当父子二人出了里门的时候，卫士仍然捧着赤霄剑在外面守候，司马谈命他将门锁依旧照原样锁上，然后对司马迁说道：“你现在明白为什么要将赤霄剑悬在秘府的大门外了吧？秘府中的收藏，有些是像机械木鹊这样无害的，还有另外一些如果一但被奸邪之人得去，加以利用，很有可能为祸天下，故此，高皇帝下令将此剑悬于秘府之外以做保护守卫之用，不止是普通的强盗贼人，连一切邪祟鬼魅在这把剑面前都将无所遁形，它们如果胆敢侵犯秘府，首先就得先过赤霄剑这一关，如果一但被赤霄剑的神光所照彻，便会利剑穿心而死。”

说着司马谈又带着司马迁出了第一道大门，卫士仍旧将赤霄剑取出悬在门栓上，司马谈又郑重的告诫司马迁道：“自你出了这道外门起，秘府里面的一切都不得对任何外人泄露半个字，这是我们史官的职责，你明白吗？”

“啊？对自己最好的朋友也不能说吗？”司马迁失望的道，他正迫不急待的想找到霍去病他们将他今天所看到新奇又神秘的一切统统都说给他们听，他想告诉他们自己知道秘府在何处，甚至还亲自进入了秘府参观，可现在父亲却说这一切都是秘密，什么都不能说出去，难免失望之极。

司马谈看出了儿子眼中的失望，深沉的道：“没错，对谁也不能讲，这是一个史官最基本的素养，我们不是武将，没有刀剑战马去战场上杀敌卫国，我们也不是普通的文臣，没有多大的权利去为政一方，造福于民；但我们有我们的使命，我们要守护我们的文明，保护我们的文化传统，要为传承和延续它负起责任，使之流传后世，为子孙后代留下宝贵的历史遗产，为我们生活的这个时代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创造了华夏文明的祖先。这个担子并不比其他文臣武将更轻，甚至必要时须得做出巨大的让步和牺牲，你能理解为父长久以来对你的期望吗？”

司马迁看着父亲对自己殷切期待的眼神，低下头来想了想，等他再度抬起头来，便有力的点了点头，目光坚定的承诺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责任。

司马谈满意的笑了，他轻轻拍拍儿子的肩膀道：“为父不问你和你朋友之间的那些秘密，这也是咱们父子之间的秘密，相信你知道该怎么做，对吗？”

司马迁从秘府观览一番后从未央宫出来，回到家中，还没坐稳，忽然听见门外有人唤自己的名字，忙走出院子一看，却是赵破奴推着一辆平板车来了，平板车上搁着几个圆圆的石头墩子，不是别的，正是那些在他眼中极为珍贵的石鼓，司马迁感到诧异，还未及开口，赵破奴就说：“这是去病专门让我给你送来的，他说，这东西留在你这里比在我们那里白放着有用处，这些石鼓你留着研究也好，上交朝廷也好，也算是得其所哉，不比我们拿来当鼓敲要强多了……”

司马迁听得如此，又惊又喜，没想到当日苦求不可得之物，竟然会送上门来，连连作揖称谢不已。赵破奴忙拦道：“你不用谢我，要谢就谢霍去病，他把陛下的赏赐都搬出来让我随便挑，以换取石鼓转赠于你，虽然一开始我是有点舍不得，不过，去病也说了，你冒着危险搭救我们出宫，又帮忙破解了帛画之谜，他说他相信你注定会成为了不起的人，将来一定能够完成你的宏愿，写成那部伟大的史书，希望这些石鼓能对你著书有所帮助，所以就叫我给你送来了。”

司马迁听了，又是感动又是欣喜，忙施礼道：“想不到霍公子竟能体贴学子之心，难能可贵，赵兄弟从善如流，更是令人感佩之至，请转告霍公子在下改日定当登门致谢！”说完忙命书僮将石鼓收下，却将自己在秘府中所见所闻绝口不提。赵破奴送交了石鼓便告辞回家，到了晚间，司马谈下朝回府，司马迁忙将石鼓呈给父亲品鉴，司马谈一看也异常兴奋，仔细研读后道：“此石鼓刻文极为珍贵，称之为籀文，其记述的大约是秦公渔猎出游之事，不过具体年代尚不能断定，还需和其他饱学博士共同参详才是……”

第二日一早，司马谈果然奏明朝廷，将石鼓登记在册并收藏府库，做为一件不可多得的保有历史遗存的古物妥善保护起来并同一众经学博士细心解读研究。

【注一】赤霄剑:关于赤霄剑的记载散见于古代典籍，梁．陶弘景《古今刀剑录》记载：“刘季在位十二年，以始皇三十四年，于南山得一铁剑，长三尺，铭曰‘赤霄’，大篆书。”斩蛇剑：一名“斩蛇”。汉高祖刘邦白蛇之宝剑。《西京杂记》中也有记载：“汉高帝斩蛇剑，剑上有七采珠、九华玉以为饰，刃上常若霜雪，光采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