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弘之死(一)
黄忠将诏书的内容给黄叙和甘宁说了一边,主要是申斥各部讨贼不力,耗费朝廷钱粮,更有议郎上表汉灵帝,要求朱隽班师回朝,被司空张温上表才保住。Www.Pinwenba.Com 吧秦颉因为有斩杀张曼成的功劳,被朝廷褒奖,但也只是口头表扬,没有实质的东西,但秦颉总算是保住了太守之位。使者张超留在朱隽军中参赞军务,督军的意味很浓。涅阳收复十一县之功,被诏书一笔带过,并没有论功行赏是黄忠心中不快的主要原因。
张超是河间人,西汉留侯张良之后裔,字子并,此时被任命为别部司马,以文章和草书著称于世,从家世来看,恐怕也是一个兵家的人物,朝廷以他为使,只怕与此时兵家的核心人物司空张温有很大的关系,张温是穰城人,虽然张氏在穰城人口众多,但并不是名门显贵,士人之间又传言张温的司空是花了一千万钱买来的,对于兵家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思想黄叙理解很深,张温买官之事只怕是真的。正是对于兵家的顾忌,黄忠才会心情沉重,后面的战争,不会那么容易了。
八月七日辎重器械运到第三天,朱隽就命令各部强行攻城,各部又前战之鉴,各自用投石车对着城头轰炸,孙坚与朱隽合并一处,主攻西门;秦颉的军队已经满员,但真正战斗力强的还是一千多江夏兵,江夏水军的战船已经来到宛城,所以秦颉负责攻击南门;涅阳义军仍然负责东门,分得投石机二十架夹在河岸上对着城头密集投掷石弹;宛城北门由徐璆的江陵兵负责,也是留下机会,让城中的贼军有出城的机会。
半天功夫,分来就有十架投石机损坏,此时涅阳义军尽得墨门弟子相助之事已经传开,自然安排专人修理投石机。此时的投石机是靠人力拉动,朝廷将作监所制的大型投石机,需要六七十人拉动,能将几十斤的石弹投到百步之外的城头上,城头上用的投石机要小得多,只能投掷十几斤的石弹,射程也只有四五十歩,虽然床弩的射程能达到数百步,但此时宛城四门同时被攻打,床弩无法调集到一起使用,杀伤力就微乎其微了,此时东城门的投石机和床弩全部被击毁,黄巾守军只有挨打,没有还手之力,都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黄忠吩咐投石机停止攻击,开始修理起来,并不着急登城,因为黄忠知道宛城的城头,滚木、礌石、火油甚至还有极为奢侈的全铁打造的钉排,此时如果贸然登城,肯定会遭受重创,涅阳成军不易,又有争天下之心,自然不愿做无谓的牺牲。
此时宛城南门杀声震天,秦颉的投石机配置有五十架,仅次于朱隽,因为秦颉有数千黄巾俘虏可供驱使,但秦颉的投石无法架设在水军战舰之上,此时只有秦颉出现人员伤亡。宛城南门紧靠沔水,但南门是礼仪用的,虽然建有码头,但平时不允许使用,主要是作为重大仪式时所用,城门距离沔水只有七十多步,并未挖掘护城河,城头的投石机也能打到秦颉的投石机阵地。毕竟秦颉的投石机在数量和质量上远胜城头的投石机,半日功夫,城头就没了反抗,此时用江夏兵在后监军,威逼俘虏中投军的人进行登城战,秦颉负责南城头已经成为登城先锋。只见一队队的黄巾俘虏衣甲不全,但都奋力推着云梯、冲车冲向城墙。朝廷的诏书中一直没有说俘虏的处理方式,秦颉自然想把这些俘虏全部在攻城之中消耗掉,那自己的斩首功就会加倍。
比起秦颉,徐璆的攻城就如过家家一般,江陵少爷兵驾驭投石机只能说用无能二字来形容。徐璆是理论大家,虽然父亲是度辽将军,但大汉北部疆域与游牧民族打仗根本用不上投石机,他虽然知道投石机的使用方式,可是这种全靠人力拉动的投石机需要小团队的配合默契,一个投石需要六七十人拉动,还要有人负责其他工作,一旦大家用力不一致,投石机的射程都会受到很大影响。黄巾贼几次出城全部都在北门,徐璆还要防备黄巾贼出城反击,虽然分了十架投石机,半天投上城头的石弹只有数十枚,还因为操作不规范,弄坏了六架,不知道打坏城头的投石机有没有六架。
朱隽的攻击面在涅阳义军的正对面,但南阳城太大,虽然人马上万,此时却是听不到动静,有黄忠坐镇军中,黄叙就带着五十内卫绕到卧龙岗上去看朱隽攻城。黄叙知道朱隽是大汉名将,孙坚又是自己怀疑的刺杀主谋,黄叙绕了很远才到卧龙岗上,也是怕朱隽、孙坚发现自己的踪迹,幸好此时外围诸县的黄巾贼已经被剿灭干净,各部的斥候、探马都没有撒出太远,基本都在自己营区附近转悠,黄叙带着内卫一路顺利抵达卧龙岗上,找好潜伏地点,就看见朱隽军与宛城黄巾缠战一团。
难怪徐璆的阵地乱七八糟,没有遭到宛城黄巾的打击,看来赵弘也是对城外各部有所了解,知道一旦攻击徐璆就会遭遇朱隽和黄忠的夹击,此时先打实力最强大的朱隽,其余各部如果救援,黄巾贼就能突袭各门的阵地,如果不救,朱隽军就有被击败的可能。一旦朱隽被击败,其他各部合力也困不住宛城,就能被一一消灭。赵弘的整体战略思路非常清晰,真有名将的潜质。
赵弘躲在城中五个月,绝对不是在偷闲享乐,此时出城的部队与前几次大不一样,虽然没有铁甲军打头,但各队之间配合默契,战斗力直逼朱隽的三河精锐。赵弘让黄叙想起了一句话,流氓有文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朱隽自然也看出了黄巾贼的巨大变化,几次变阵,都无法将出城的黄巾贼击溃,黄巾贼出城越来越多,一时之间竟有要突袭朱隽投石机阵地的意图。
朱隽险些被罢官才从朝廷讨来这一百五十架投石机,此时布置在自己阵地中的有六十架,如果再被黄巾贼毁掉,朱隽可没地方去哭。此时中军旗帜再变,命令看守投石机的孙坚主动拦截黄巾贼。
孙坚的江东义兵训练有素,大多都是宗族子弟兵,战斗力超过朱隽的三河精锐,虽然只有一千人,但朱隽是作为刀刃来使用的。本来将孙坚埋伏在投石机阵地之中,就是为了让黄巾贼在突袭的时候吃一个大亏。但黄巾贼此次出兵与上次并不一样,没有直接杀向投石机阵地,而是稳扎稳打的,先守住吊桥保证后续人马出城,一点一点的向前推进,虽然在朱隽军优势兵力的弓弩打击之下,伤亡惨重,但他们并不溃散,后续部队越来越多,此时出城人马已有上万,兵力已经超越朱隽,朱隽知道如果这上万人马攻击投石机阵地,孙坚的埋伏,根本起不到大的作为。
此次攻城的陷阱是北门,鱼饵就是徐璆的江陵兵,此时黄叙才看出来。朱隽的三河精锐也是骑兵众多,如果宛城黄巾贼看到徐璆的江陵兵阵地混乱,又有那么多的良马可用,贪心被勾起去攻打徐璆的江陵兵,朱隽的三河精锐就会袭击黄巾贼的左翼,黄忠,再从右翼袭击,黄巾贼就会被围歼。纵然黄巾贼分兵再出东门,最多也就是东门的二十架投石机被毁,黄巾贼一时也攻不下黄忠的水边大营,因为宛城东门根本排不开上万人马,黄忠还可以放弃大营,乘船离开。徐璆的江陵兵虽然是骑兵,但此时有近千人在操作投石机,黄巾贼出城,必然会导致徐璆的骑兵大乱,有希望抢到大量的马匹,最后黄巾贼主力被包围在北门外,损失最多的一定是徐璆部。徐璆一定也是意识到了此处,所以投石机阵地并不卖力,随时准备避开黄巾贼的锋芒,再寻机建功。
黄叙不知道,徐璆看这些马匹比命都珍贵,京城以南最大的军马场就是南郡的河口马场,始建于汉武帝时期,李广利征讨大宛成功之后,从大宛获得良马三千匹,运回长安死伤大半,汉武帝用剩下的千匹大宛马,在全国筹建十几处军马场。光武中兴之后,因南郡靠近南阳,有沔水之便,人口又少,水草丰美,所以大兴南郡军马场。此时有马数万匹,只是马种因为长期的与南方马种杂交,对比西域马种已经没有速度优势,又因为马种数百年在南郡温热地带生活,马匹不耐寒,所以没有调往西北去参加对羌作战。徐璆是从军马场借出的这批军马,如果这批军马大量被劫,徐璆也不用再做荆州刺史了,直接就会被问罪。
黄叙此时才真正了解朱隽,这个貌似忠厚老农的大汉名将,兵家传人,真是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一方面能诱杀宛城黄巾贼,另一方面还能通过黄巾贼打击法家的传人徐璆,又是一箭双雕,此时还不知他的后续手段当中有没有专门算计涅阳义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