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事不单行(二十九)
夏雪怒道:“我说错了吗?母蝗虫害得你被皇上猜忌,你屁都不放一个!我不过教训她一通,就被你骂得狗血淋头!若真是个国色天香的绝代佳人也还罢了,偏偏还是这种下三滥的货色!说我不象侯门千金,你见了个女人就腿软,又有哪里象个侯门世子爷了?”
许氏一听,这话说得太过了,还当着两个儿媳妇的面呢,忙出声斥责:“雪儿!”
“你!”夏风气得发抖,猛地扬起了手掌。Www.Pinwenba.Com 吧
夏雪见他动了真怒,心里发怵,扭身扑到许氏怀里,大哭:“娘,三哥打我!他为了一个姨娘,要打死自己的亲妹妹!”
孟氏,纪氏颇为尴尬,只好低了头,眼观鼻,鼻观心。
“傻丫头~”许氏心疼女儿,忙抱了她在怀里,柔声安抚:“三哥只是吓唬你,哪里舍得真打?你也真是,以后不许这么说你三哥!快,眼泪擦擦,给三哥陪个不是。”
“娘!”夏风气结:“你再这么惯下去,惯得她无法无天,只会害了她!”
许氏冷冷道:“你们兄寻几个,谁被我惯坏了?”
“可是,她……”
许氏淡淡道:“我知道你心疼杜姨娘,雪儿这么做的确过了些,有失体统。可这怪得了谁?当初娘就说了,她面相不好,八字又硬,嫁进来不止对你没有帮助,只会阻碍你的前程。可你不听,非要迎她进门!现在如何,果然如事了吧?”
“我……”
“刚进门就把蝗虫引来,闹得整个临安府都在笑咱们夏家娶了个母蝗虫!如今,你又因她的事,受了圣上猜忌!偏你不知好歹,跳出来给她出头!”许氏冷着脸数落。
夏风苦笑:“娘,雪儿年轻不知事,您怎么也跟着瞎起哄?这根本就不关她的事,怪她岂非无理取闹?”
“好啦,”许氏不爱听,淡淡道:“无理取闹也已经做了,雪儿堂堂侯府千金,莫非还能给个姨娘低头认错不成?要怪,就怪她自甘下贱,甘愿做妾!”
“如今侯府处在风口浪尖,京里不知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咱们家。”夏风又气又恨:“这节骨眼上,低调还来不及!雪儿如此张扬,万一被有心人捅到圣上面前,参一个飞扬跋扈之罪,又该如何是好!”
“小心是对的,”许氏不以为然:“过于谨慎则不可取。堂堂侯府,难道还处置不了一个姨娘?”
夏雪一脸得意,冲夏风扮了个鬼脸。
许氏瞥她一眼,道:“你也别得意!这事你的确处理得有欠妥当!堂堂侯府千金,跟一个姨娘斗,传出去是笑话一桩!”
“可是……”夏雪颇有些不服气。
“你以后肯定会嫁进高门,姨娘是免不了的。这时你怎么办,难不成一个个去斗个你死我活?”许氏乘机教育:“你是主子,她是奴才,跟她斗那是抬举她!赢了也不光彩,输了丢人现眼!”
“那,总不能要我忍气吞声吧?”夏雪小声咕哝。
许氏恨铁不成钢:“养那么多奴才干什么吃的?”
忍气吞声!
亏她还是侯府千金,说出这样的话来,简直要把人气死!
夏雪听了,眼睛一亮:“娘,我知道了。”
孟氏,纪氏在旁听了,各自暗暗凛然。
夏正庭长年镇守南疆,许氏在京城上事公婆,下育子女,牢牢握住中馈大权。许氏再强横,却也不能阻止侯爷纳妾。
可这么多年,硬是没见过哪个姨娘在侯府里翻起过浪。
刚嫁进来,她们不懂,这几年冷眼旁观,慢慢也就琢磨出点门道来。
这些年,侯爷的姨娘通房都是许氏亲自挑选,逢年过节就会派人去南疆给侯爷送节礼和四时衣物,回来的时候,带回的除了土仪,还有边关的消息。
若是有风声哪个姨娘得了宠了,立刻便会再选一批新姨娘过去。
这些姨娘还都不是软茬,或是美貌,或是温柔,不是会唱曲,就是能做得一手好菜,每人都有一技之长。
男人都喜新厌旧,有了新的,自然丢了旧的。
许氏不声不响就把苗头给掐了……
夏风无奈,只好回听风轩。
杜荇本就娇弱,受了这么大的羞辱惊吓,又在院子里吹了一下午的冷风,已病得神智不清,满嘴呓语,浑身烫得象烧红的烙铁一样。
大蓟还算镇定,拧了帕子不停地擦着杜荇的双手。
小蓟已是手足无措,满眼泪花。
“拿我的贴子,赶紧请陈太医过府。”夏风一看这样不行,拖下去只怕会得大病,吩咐常安。
“是。”
陈朝生拎了药箱进门,见了杜荇这般模样,就知根本不是偶感风寒,而是被人殴打,气怒攻心所至。
再联想到这两天的传闻,心里便隐隐猜到缘由。
只怕,这位就是传说中的,母蝗虫,胭脂马了。
但他人老成精,自然不会蠢到点破,把了脉,默默地开了几剂袪风散寒,消肿止痛,活血化瘀的药。
临走,偷偷塞了瓶到夏风手心:“这是宫里秘制养颜丹,早晚各一次,涂于患处,不留疤痕。”
夏风又羞又惭。
早知今日,当初实不该凭一时气血之勇,娶了杜荇。弄得如今骑虎难下,后悔却是晚了。
他一夜难眠,在书房呆坐了一夜,直到常安来唤,这才打起精神,洗漱毕,换上朝服匆匆出门。
皇帝摆列大队仪仗,率着文武百官浩浩荡荡去向太庙。更换祭服后,在金盆内行了净手礼,这才登坛祭天。
仪式数天前,已经开始筹备,太常寺安排好神位,供器,祭品,乐队就绪陈设等,最后还要由礼部全面检查一遍,确认没有疏漏。
祭天典礼,包括迎帝神,奠玉帛,进俎,行初献礼……等九个步骤。
令旁边数万观礼百姓惊奇的是,随着祭天仪式的进程,天空开始飘起了雪花。
起初是零星的几点,倏然而来,还没落地已没了踪影。到中午的时候,已是越落越疾,越落越大,至礼毕时,已变成鹅毛大雪,大地披上一层薄薄的银妆。
吉兆涌现,百官齐齐伏地三呼万岁,称:“此乃帝王诚心,感天动地,降下瑞雪,赐福于民。”
马屁人人爱听,太康帝自然也不例外。
下了旨意,对积极灭蝗的几位官员进行了不同程度的封赏。
夏风以前只是个镇抚使,是个从五品的官职,这次调到五军营,任了个指使佥事,正四品的官职。
表面上看来,他占了大大的便宜。
实则不然,他以前在金吾卫,吏属皇帝的护卫亲军上十二卫,负责贴身保护皇上安全,可以说是不扣不折的天子近臣。
现在虽说升了指挥佥事,但五军营是赵王所辖,他虽算不上是燕王一派,但自小与燕王走得近却是事实。现在又因胭脂马事件,被彻底打上了燕王的烙印。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进了五军营,不被人踩死都是好的,更不要说加官进爵,出人头地了!
夏风肚里憋屈不说,面上还得装得十分欢喜,办了交割手序,去五军营报到。
大雪降下,蝗虫尽死,百姓欢呼雀跃,一扫入秋以来,连续数月来的阴霾,一派繁华热闹景象。
“小姐,”白前挑了帘子进来,嚷道:“雪下了一夜,早上起来路都没了。外面好热闹,所有人都出来了,都跟疯了似地在庆祝呢。”
紫苏撇了撇嘴,道:“雪年年都有,有什么稀奇?”
杜蘅听了,几不可闻地叹了声气。
这两天笑,再过个把二个月,只怕哭都来不及了。
“那我告诉你一件事,包你乐得合不拢嘴!”白前一脸神秘地道。
“切,”紫苏不信:“你又来哄我。”
“不哄你,保证大快人心!”白前附在她耳边,轻轻低语了几句。
“真的?”紫苏听得眼睛一亮,喜不自禁:“果然是件大喜事,赶紧告诉小姐,讨赏去。”
杜蘅剜她一眼:“就你眼皮子浅,抱着钱匣还不过瘾,整天盘算着从我这里搂钱!”
紫苏笑嘻嘻:“里边的钱又不是我的,再多也跟我没关系!眼下京里的物价又这么贵,不惦记小姐,惦记谁去?”
杜蘅被她逗得笑起来:“就你精明!说吧,什么喜事?”
白前和紫苏两个对视一眼,得意洋洋地大声宣布:“大小姐挨打了,听说打得还不轻,气得病倒了!”
“消息准确不?”杜蘅吃了一惊。
那天夏风来,难不成就为这事?他口风倒是紧,竟是一个字都没漏出来。
“真真的!”白前点头:“我有个远房的姑表嫂子做得一手好菜,我听说大小姐要嫁到侯府,想着怎么也得想法子通些消息,就使了银子,把她送进去了。她今早买菜带出来的话,绝错不了。”
“你倒是机灵。”杜蘅满意地夸她一句:“这事办得不错,回头让立夏赏你十两银子。”
白前喜上眉梢,道了谢,把夏雪带人去望春阁大闹一通,杜荇如何凄惨,夏雪如何泼辣,说得绘声绘色,仿佛亲身经历一样。
逗得白芨几个都咧开嘴,笑得不行。
“该!”紫苏狠狠啐道:“叫她鼻孔朝天,在家里横着走,这回总算遇上克星!”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白芨拍着手笑。
几个丫头嘻笑打闹,杜蘅却沉吟不语。
“小姐,”紫苏不解:“这是好事啊,干嘛闷闷不乐。”
“倒是我高估了她。”杜蘅叹了口气:“本以为就算有些阻力,以她的美貌和手腕,站稳脚跟倒是不难,不想这么快就败下阵来。”
紫苏不屑地撇唇:“一个不受宠的姨娘,能翻起什么浪?”
一个教养嬷嬷,就可以打得她牙齿落了和血吞!
“这可不成,”杜蘅曲指,轻轻敲着桌面:“得想个法子,帮她一把,让她在侯府站稳脚跟。”
“什么?”紫苏拔高了嗓子。
“我花那么大的力气,把她送进侯府,可不单只是让夏雪出气的。”杜蘅慢条斯理地道。
最起码,得恶心恶心她们。
“她已进了侯府,咱们还有什么法子?”紫苏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