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
诱惑不是机遇。Www.Pinwenba.Com 吧
问:“世人轻我,慢我,辱我\\诽我,谤我,我当何处?”
佛曰:“且由他去,你自是你。”
绿草寻求她大地的伴侣,树木寻求他天空的寂寞
源盛昌成都府绸缎庄柜前,张若水呆呆坐在那里,只是在冥想。他被大掌柜马千里所救后,因他自称已家破人亡无所归处,被安排在柜上当了个帐房先生。
张若水此次所受打击之大,令他有几许沮丧。想他自小受父母衣钵为明教之主,再加他才智武功高绝,一向是顺风顺水,此次不但遭受惨败,而且由于他元神受损,武功也有了很大退步。从而使他脸色苍白,眼神也不似以往那么有神,真似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这日,作完日常活计,他自坐在那里呆呆出神,这一向只要一合眼,眼前老是满身血迹的小蝶或是到处尸横遍地的明教教众,令他每每心痛不已。
就在此时,一声银铃般的笑声响起,一个娇小的身影闯入,张若水知道是绸缎庄严掌柜的爱女严如玉来了,严掌柜只有此一女,对其视若掌上明珠。
年方二八,虽然姿色中上,算不得漂壳,却也有几分活泼可人,她今日穿了一身红色的衣裙,笑着对张若水道:“吴岩,你看我这身衣裳好看不好看?”
张若水看到她因奔跑而微微发红的脸颊,不由道:“正是艳如朝霞映嵣,丽若红梅映雪。”
她嘟起嘴来,道:“酸死了,什么呀,我听不懂”?
张若水只好嘿嘿一笑,默不作声,心中暗恨自己又犯了风流自赏的毛病,这一毛病不但害得明教惨败,还害死了小蝶,想到这里,眼神不由一黯。
严如玉见此,冷冷一笑:“小气鬼,才懒得理你”,说完一阵风似的跑了。
这就是三个月来张若水的生活,每日里记帐,吃饭,睡觉,一个平常人的日子,期间,他想修炼一下真气,可由于心神不宁,数次不但毫无寸进,而且似有几份倒退,只好作罢。
这日,吃完晚饭,张若水正在屋前闲坐。突见精明干炼的严掌柜走来。严掌柜笑着道:“怎么样,吴兄弟在这还过得习惯”?
吴岩忙起身施礼道:“还好,多谢严掌柜牵挂”。
那严掌柜坐下后道,“吴兄弟今年多大了”?
吴岩答道:“区区今年虚岁三十一”?
“那可不小了,听说你家中已无人,马大掌柜此次出门远行前,曾叮嘱严某要为你多操操心,是否想到要安个家!”严掌柜道。
张若水随口答道:“也是”。
“我有一女,不想她远嫁,想找一人入赘咱家,我看吴兄弟也是一斯文人,想办成此事,不知意下如何?”吴掌柜笑道。
张若水不想有此,良久道:“只怕令爱看不上在下”?
严掌柜见他不象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大喜,心中颇为不快,冷冷道:“这个到不用你费心,严某如此说,自有把握。”
张若水此时无奈,只好道:“在下身逢奇难,心神不定,此事还请从长计议如何”?
严掌柜“哼”了一声,脸色一寒,道:“不识抬举,要不是马大掌柜叮嘱,我才懒得理会此事”,说完,起身离座而去。
张若水只有苦笑,现如今自己那有这心情。
这件事令张若水突然有了感悟,生老别离,人之常情,婚,丧,嫁,娶世间之常事,自己好象对这一切都很陌生,他一向高高在上,是否被权利,名位,金钱迷惑了双眼。
第二天,严如玉又到柜上,张若水看到她冷淡的表情,心中略有歉意,自己本不想伤害她,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好苦笑一下,严如玉见他如此,更是“哼”了一声,转身走开,脸上满是鄙视之色。
晚上,柜上同事张文远到他屋中,说是喝酒解闷,张若水对此无可无不可,也就一块喝酒闲谈起来。
闲谈一阵,张文远忽话锋一转,道:“严如玉姑娘可是我绸缎庄的一宝,象我等对她可倾慕有加,不知吴兄弟怎样”?
张若水随口道:“我本对男女之事看得很淡,再加严姑娘颇有几分刁蛮之情,因此不便与她相处,也谈不上倾慕了”。
如此闲谈喝酒,张文远终于起身告辞,张若水在屋中待了一会,一时气闷,信步走出屋外,但见明月当空,星光灿烂,一时竟被这星空奇观所迷。
他看着天上闪烁的群星,顿时对天地之广阔,深深有了几分领悟。天地广阔浩淼,人生也只是沧海一粟。流水不滞,山高无象,天地不会因已悲而改变什么,也不会因物喜而变化,它行云流水般自然而行,张若水冥想着,他自不知已从炼气修武到求道的境界。
突地,他只觉丹田中真气似有所蠢动。这是他数月来从未有过之状,当即,仰望星空,暗暗将真气游走了大周天一遍,顿觉耳聪目明,蝉鸣风吹之状清晰起来,就在此时,他突听到隔壁院中的一些话语声,那里是严掌柜在庄中居所,他本自有宅院安置家眷,这里只是他在庄上休息之所,今晚严掌柜并没回家,只听张文远道:“此人,傲慢无礼,眼中似瞧不起任何人。”
吴掌柜冷冷道:“我今日也是出言试探一下,没想到他果不识抬举,他一个破落子弟,以为有大掌柜撑腰,就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看我怎甚治他。”
第二日,掌柜传下话来,依例:所有新进人员都需从学徒做起。于是,张若水也变成一学徒,薪水也从五十两变成五两。这些,张若水自一笑了之。
这日是中秋节,宋时端午,中秋,元宵三节为民间最重。绸缎庄也按例放假一日,张若水拿了十两纹银,去澡堂洗浴干净,花两钱银子买了件青衫,穿戴好了,信步走上街去。
他到这半年多,从不曾去街上,这日又是风和日丽,街上行人颇多,蜀中数百年来不曾有大的战祸,其繁华已是当时数一数二,成都府更是名例当时几大都市之一,真可谓店铺林立,游人如织,各种奇珍异宝乃至日常用品无不应有尽有。
张若水看着街上忙碌的人群,心道:“不管时事如何变化,只要天地不灭,人们还不照样生活,也许有的人富贵,有的人贫穷,世事艰险,世道也屡有不公,可人还不照样活着。”
走到一处大洒楼前,一看是“太白楼。”诗仙李太白飘渺若仙,可能中原很多地方都有太白楼吧,可李太白是从蜀中来,蜀人性格开朗,颇有几份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味道,这成都府的太白楼也许更有太白之风,而蜀中酒菜也称一绝,今日即到此处,何不上去品尝一番。
张若水上的二楼便要了一个靠江的雅座单间,看江水滔滔,却不湍急,甚为平缓,江上远处不时有打渔船家,好一个渔家乐。
张若水知道自秦李冰父子开都江堰,岷江才得以灌溉这八百里川中平原,蜀中遂成天府之国,鱼米之乡。
张若水点了“灯影牛肉,夫妻肺片,麻婆豆腐,清纯鲈鱼,鸡豆花等蜀中名菜,要了一坛剑南春酒。
酒入肠中,在他眼中江中之景却是:江边日晚,烟波满目。一望关河萧索,千里清秋,忍凝眸。凭阑处,杳杳神京,盈盈仙子,别来锦字终难偶。断雁无凭,冉冉下,思悠悠。暗想当初,有多少幽欢佳会,岂知聚散难期,翻成雨恨云愁。阻追游。每登山临水,惹起平身恨事,一场消黯。
突然,门口珠帘一响,进来一位高佻清秀锦衣女子,那女子道:“客官独自饮酒,岂不闷哉?妾身欲为客官清喝一曲,已祝雅兴,不知可否?”
张若水正要答话,只见后面进来一小丫头,道:“我家姑娘可是此地花魁,平日里只卖艺不卖身,今日我家姑娘有兴,方才给客官独唱,只需纹银五两,客官可不要错过噢。”
张若水见那女子端庄中不失秀丽,本有好感,道:“即如此,那就是小生有幸了,姑娘请!”
那女子见他神情萧索,低头坐下,拿过小丫头递过来的琵琶,弹了几下,轻启朱唇,唱了起来,唱的是苏学士的名曲。
张若水听到我欲乘风而上,只恐高处不胜寒,顿时似有同感,又听到“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睛圆缺,此时古难全。”一时想到自己的遭遇,不由一时怔了,眼中流下两行清泪,那女子只唱到“但愿人长久,千里共禅娟。”只觉余音绕耳,久久不绝。
良久,那女子起身道了个福,道:“妾身唱曲无数,今日见公子状,方才知这世上果有知音。”
张若水方才醒起,忙起身还礼道:“小生失态,望姑娘勿怪。”忙拿出五两纹银交给她身边小丫头。”
那女子又道:“既遇知音,妾身愿陪公子小酌几杯,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张若水见她容颜秀丽,谈吐文雅,道:“如此甚好。”
蜀中的女子温柔多情,姿色又佳,向来就为蜀中一绝,更兼此女子颇有才情,张若水不觉间喝得大醉,这是他数月来从未有过之事。
此日醒来,天已大亮,只觉软玉在怀,一看之下,怀中正是昨日唱曲女子,见她脸上春意朦胧,雪白的肌肤不着一缕,正软在自己怀中,再一看这屋中除设,方知自己昨夜风流……
那女子低垂,低声道:“妾身见公子昨日醉了,就冒昧将公子引到舍下,妾身感公子知音之情,因此将清白身子给了公子,望公子不要责怪妾身轻薄。”
张若水轻叹一声道:“自古最难消受美人恩,可如今在下正逢离难之中,恐无法报答美人恩情。”
那女子却道:“妾身无多想,只求公子一夜恩情,其它无关事非.”。这女子竟出奇的洒脱。
张若水走到源盛昌绸缎庄时,只听得一声哼,眼前站着面寒似冰的严如玉。只听她冷冷地道:“原来秀才也好烟花之地,频地辱没了斯文。”
张若水苦笑一下,自己看来名声越来越坏,本来自上次拒婚之后,就有不少流言蜚语,这附近的女子都对他指指点点,甚有好脸色,此后,看来更是好不到那里去了。
旷工一日,罚银一两,这算是惩罚,更有店中帐房,伙计在他背后闲言碎语,眼中满是鄙视之色,连平日对他表面上还算客套的张文选,此刻见了他也丝毫不作搭理。
对此,张若水只是一笑,自不去管他,世人的评论在他眼中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