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石矶
十一月七日,在建康府大道上行走着一队人马,当先两人策马而行,一人四品文官装束,相貌威仪,正是奉圣命到采石矶犒军的中书舍人虞允文,紧随其后的是一雄奇魁伟的布衣大汉,却是江南头条好汉燕春雷。Www.Pinwenba.Com 吧
这时,长江南北两岸的形势是:在长江南岸,因王权已经离军回了临安,而李显忠尚在池州,还未到达,宋军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在长江北岸,金军渡江的准备尽管不充分,但完颜亮已知宋军现无统帅,正如一盘散沙,不愿放弃如此良机,于是日举行了杀白马和黑马祭天的用兵仪式,决定次日渡江,北岸的金军号称四十万,实有二十余万,南岸的宋军只有二万,且无人统领,形势对宋军极为不利。
虞允文一直在关注势态发展,他从各方面已知道此时形势万分危急,他苦思之下,决心置生死于不顾,效春秋时信陵君之事,假节钺指挥宋军,与金军在长江上决战。可他一文官,又无圣命军令,如何指挥得动南宋这些骄兵悍将,他心中谋划有二策,一是对众将士晓之以大义,已明其志,二则需威猛勇武之士立威,已决其心。当今威猛勇武,号称江湖无敌的自非江南头条好汉燕春雷,此人之勇武,绝不下于当年信陵君之朱亥,燕春雷一听虞允文之计,当仁不让,立即答应随行,同时他早命江南绿林组织各路义勇军速来采石矶助战。
十一月八日,允文一行刚到采石矶,便听见江北鼓声震天,金军正在点将出兵,而此刻宋军士兵,则三五星散,解鞍卸甲,坐在道边。
虞允文见此厉声责问道:“完颜亮正在江北点兵,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这群士兵虽见虞允文一行仪仗非凡,可少有人理睬,只有一年长士卒站起来道:“大人,上面不安排作战,你让我等怎么办?
虞允文立即意识到了形势已万分危急,不用他想,他当即命随从立即通知各统兵统领到江边来见他这奉诏代天子犒师的大臣。
在江边一块大石边,虞允文身边站着燕春雷,身后是奉天子诏排成一列的仪仗,前面站着准西兵马府的统兵将官时俊,张振,戴,王淇等
虞允文责问道:“金兵就要过江,你们在干什么?
这边面皮白净的将领王淇率先道:“大人,事情已到这个地步,都是那些高官们搞坏的,大人您只是来犒师,没有让您督战,您又何必替别人承担责任,惹火烧身呢?
旁边却恼了燕春雷,他听了这话,心中不由大怒,上前一步,啪的一声,左掌拍在江边那块大石上,一拍下去,轰的一声,大石立碎,怒喝道:“大丈夫死则死耳,有什么了不起的,现今局势危急,尔等应该死中求生,各位妄为男儿,却说出这样的话来,如今江南百姓已组织起数万义勇,不久就会来到这里助战,谁要是敢临阵脱逃,我燕春雷就让他如此石,粉身碎骨,哼?”
他一掌如雷,大义凛然,在他如冷电的目光下,众将不禁自寒,谁不知江南头条好汉燕春雷的威名。
虞允文此时道:“我是皇帝身边的官员,如果让金军过了江,国家也就汲汲可危了,我又往那里儿躲避,你们能往那里跑呢?今天是有进无退,败了就死在这里,同样是死,逃跑等死,不如抵抗而死!”
身材高大,素有勇将之称的时俊道:“我等也想抵抗,可谁来指挥呢?”
虞允文道:“我自当身先进死,与诸公努力作战,天子拿出了内库的金银九百万,还发给了节度使,承宣使,观察使的印信,都在我这里,谁有功,我就立即赏给他金银,并填写印信授予他,如有人逃跑,我将代天子就地阵法。”
诸将见如此,齐声答道:“如此,愿为舍人一战”(虞允文官拜中书舍人),故诸将以舍人代称。
虞允文立即与诸将商议,把散处沿江各处的人马迅速组织起来,步骑进入各自阵地,水军虞允文则依兵法部署:一艘装载精兵在江心待战,两艘在上下左右来回策应,两艘停泊在内港随时准备增援(宋军水军只有五艘大船,每船可载五百余人)。
而布置停当后不久,吴钩张贵,快船张胜两兄弟率领的江南绿林道好汉,也已匆匆赶到,有船数十艘,其中更有十艘海鳅船(一种用人力踏动的轮船),虞允文见之大喜,当即命义勇军为后备船队,由燕春雷统一指挥。
完颜亮站在岸上,身披金盔金甲,辉煌照人,他手红旗,指挥金兵分批冲来。
虞允文也命令击鼓发令宋军战舰出动迎敌,可在内港停泊的两艘战舰将领蔡七和韩六因见金兵势大,畏敌怯战,不敢出击。
江心待战的战舰和上,下接受的两艘战舰顿时被上百艘金军大木船所围,而另有两百余艘已乘机向南岸冲来,眼见金军就要上岸,长江天险被破。
燕春雷见之,心中甚急,就要冲出去,一旁的张贵道:“燕大当家,我们这次带有数百枚火箭,其中十枚大火箭还被雕为龙形,现在可用它们进行袭敌。”
这批火箭是三月前当燕春雷和明教结盟后,张贵所率排帮就和明教多有来往,张贵见其火箭制作精良(这当然是圣门火宗所制),认为是水战利器,当时就购买了一批火器(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火药兵器),这次来采石矶助战,张贵就带来了。
燕春雷也知这位江南,又听完他力逞的北进之计后,他只得到南宋皇帝冷冷的回答:“朕知道了,你且去吧?”
当燕春雷再见到虞允文时,觉他好象甚为疲倦,没了平日里从容镇定的风范,燕春雷早知朝廷昏庸怯弱,所以对北伐中原并不抱太大希望,可他却担心一件事,自古以来对擅自调兵者,皇帝(当权者)一般都深为猜忌,而本朝自太宗以来,更对有兵权者猜忌重重,多方制约。蓦地,他心头一惊,莫非又要出一风波亭。
燕春雷本英雄了得,胆气甚豪,当晚即潜入建康府皇帝行宫之中,以他当世绝顶武功,大内守卫虽严,也挡不住他的潜入。
行宫到底比不的临安府皇宫,燕春雷见一大殿守卫甚严,料得皇帝在那,当即从屋顶天窗潜入。
燕春雷跃入殿内,只见一两鬓斑斑的五十多岁消瘦老人,穿着皇袍坐在那里,身边并没有人,似在沉思。
那老人抬起头来,见燕春雷,并不惊慌,只是注视着燕春雷,好一会道:“朕早听得江南头条好汉燕春雷之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燕春雷看着这个略现老朽的宋室皇帝,他看来不象传言中的那么昏庸,竟一口道破他的来历,微微一沉吟,道:“我今日来此,是为虞大人,……”刚说这里,赵构打断道:“朕已知你今日来意,虞允文擅夺兵权之罪,朕不会降罪于他,可朕也不会奖赏于他。”
燕春雷看着这个不似想象中那么昏庸的皇帝,不禁道:“此话当真,那为何岳制使当年忠心为国,却遭杀害?”
赵构笑了笑,说道:“也好,反正已过去这么多年了,朕就把当时的情景给你说一说,岳飞此人,是朕看不透的唯一一人,想那些儒学传人,自幼受《春秋》大义,张口闭口忠孝,可这些人也讲封珒荫子,光宗耀祖,衣锦返乡,如秦桧那等人,贪权贪利,醉心名利,也可了然,只有岳飞此人,统兵数十万,皆为自幕,人称“岳家军”军中视其为神,可他平日只是粗茶淡饭,布衣素服。朕知蜀中大将吴阶见岳飞生活清苦,送上黄金千两,美女十名,以供他平日享用,岳飞却不受,道如今国耻未雪,难道是大将安逸取乐的时候吗。”他把美女连同黄金都退了回去,以后吴阶每见朕,论及岳飞,无不敬重有加,当时诸大将中,除岳飞外,韩世忠,吴阶,张俊,刘光世,杨沂中,都以经营田产至金钱亿万,置歌儿舞女,竟相靡靡。岳飞官致一方大将,却不图享乐美色,功名富贵,所图何为?此时朕始终不明白的地方。
燕春雷惊道:“难道仅为此吗?”
赵构又道:“也不光为此,绍兴三年,岳飞见朕,竟提出立赵伯琮(即宋孝宗)为太子之事,想他统兵在外,为一方封缰大吏,意图“储位”之立,意欲何为?你也知道吧,史书上历来有权臣以立储位而树威,不可不鉴啊!
燕春雷道:“就为这些,仅仅是猜忌?”
赵构又道:“当时请罢岳飞兵权者,不光秦桧等这班主和派大臣。”就连主战派的张骏和一帮清廉之士也屡次谏罢岳飞兵权,朕桌上这等,尾大不掉,前朝恒温,刘裕之事为鉴的奏章,可谓每日都有,朕岂敢等闲视之。
燕春雷皱眉又问道:那也不至死罪?
赵构道:“想岳飞这等人,要么不抓,要是抓了。那里能放的回去,如他心怀怨恨,登高一呼,朕之天下岂不危哉“!”
燕春雷此时确无话可说。
赵构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虞允文这等儒生,平日里专讲忠孝,成不了大事,此次建功,颇多侥幸,越权之事,情有可原,朕不怪罪他就是了……”
燕春雷的心情异常沉重,他读过几本史书,难道前朝那些君臣和谐,共建大业的事以后不可能再出现了吗?
燕春雷刚走,赵构就下密诏给六班待卫统领郭权:“不得留此人。”
文明并不看重你的财富和疆土,而更重要的是思想的自由,大清王朝打不过国力比它弱很多的日本。
大明王朝合九州之力打不过区区一建州满族。”
宋王朝以当时世界最高的经济实力和最多的人口,却屡败于辽,金,西夏,血淋淋的历史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郁达夫有几句话,写的甚好,就写在这里吧:
十数年来,不晓得为了什么,总觉得不得安居乐业,日日只在干逃亡的勾当,唉,财聚关中,百姓是官家的鱼肉,威加海内,天皇乃明圣的至尊,于是腹诽者诛,偶语者弃市,不腹诽不偶语者,也一概格杀勿论,防患于未然也,这么一来,我辈小民,便无所逃于天地之间了。
有诗日:“女人醇洒近如何?十载狂名换若蔓。最是惊心文字狱,流传一余已无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