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算

识人颜色，只在生死间！

上帝创造人类，不是让人类苟活，而是让尊严有个住所。Www.Pinwenba.Com 吧

人生没有标准答案。

第一节庙算

其实，那日张若水和燕春雷达成共同抗金的同盟，可有一个问题都是他们不能回避的，那就是七大名门的态度，抗金的态度，对民间抗金势力的态度，乃至对明教的态度……

要知自宋南渡以来，朝堂上就分为主战和主和两派，七大名门也不例外，也分为主战和主和两派，其中青城派是坚决的主战派，慕容世家是绝对的主和派，雁荡派在战和之间，铁剑门唯圣意为准，梅花门之意不明，无相禅师和白衣庵虽不在庙堂之上，可也影响巨大。这里面有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那就是梅花门掌门“帝师”梅道明，号称有“经天纬地”之才，当年正是在他的谋划下，名门正派才一举击破魔尊石玄，老张魔主为首的魔门。

最终张若水和燕春雷商定，由燕春雷去与梅道明一谈，已明七大名门之意。

两人商议诸事之后，张若水笑道：“我本对黑道没什么好感。通常我认为绿林，黑道大多是一些只图一时快活，或为钱财，大不济也是一些为吃饱饭而揭竿而起的亡命之徒，没有什么信念，目光短浅之辈，最好结局也就是被朝廷拓安，可是自从见了燕兄方才知道绿林中也有英雄。”

燕春雷哈哈一笑，道：“魔门在世人眼里，可不止是亡命之徒，是教人邪恶的魔鬼啊！可我认为所谓正，邪只不过是追求“道”的不同，也许世上的“道”真有多种还说不定呢？”

张若水微微一点头道：“燕兄果然不同俗辈，见识果高出常人不少，其实所谓的正，邪说起来也简单，正道大多宣扬的是维持现状或古法，不管是儒家的礼制，道家的无为，佛日“忍”字修行，都是一种对现行状态的维持或延续，而我们所说的道却是“破而后立”或说，不破不立，世之法那有一成不变之理，所谓，天变不足畏，祖宗不可法，民言不足恤，欲求大治图强，必要法与时变，古之法未必适宜于当世，已有的制度未必就是合理的，现行形成的尊，卑也不是不可改变的，就算是天子，只要不能天下图治百姓安乐，也不是不可改变的，这一来，儒者就喊礼崩乐坏，道家则说你“逆天，佛则称你为“魔”这才是正，邪相争的根源。总之，我们认为这天下是天下人之天下，非一人一家之天下。”

燕春雷听后，突起身对张若水深施一礼道：“今日听君一言，使我矛塞顿开，果然在南，北朝以前，就没有正，邪之说，家师梅公道清曾言南，北朝之前，天下还是一个分封之天下，各诸侯国，地方势力都是容许诸家之言，只有到隋唐之后，帝国才形成，魔道之说才现于世。”

张若水听后，也是容色一正，起身也还一礼，道：“卜神”梅道清果学究天人，恨不能一识耳！

两人重新入座，却有猩猩相惜，英雄所见略同之感，不由一起哈哈大笑。

张若水自别燕春雷，想到先要找教内玄武堂堂主有谋略无双之称的吴明，玄武堂通筹明教的各个经商口岸，堂口，如今天下大势不明，是应该有所谋划的时候，免得将来损失太大，因吴明现就在临安府，此次明教策略的重大改变，也需与他沟通一下。

张若水刚出酒楼，突觉后面有人盯稍，他内功深厚，灵觉自非同一般，当下心中一计，步伐一快，走入一个巷口，隐在巷侧，不一会只见一条人影追来，他还步上前，伸手锁住对方咽喉，将他一步逼到墙地，只觉对方脖颈极滑，香风扑鼻，仔细一看，就看见一双充满恨意的大眼睛，不是别人却是慕容无双。

张若水微微一苦笑，道：“你走吧，不要跟着了。”说完放开手，转身走了，可走了几条街，慕容无双还跟着他。

他知道自己曾经伤害过她，对她有着深深的歉意，他本是一个有优雅品质的人，可也是一个骄傲自大，自以为是的人，所以做事往往凭自己的感觉，当然他也有这样的本钱，权势，财富，相貌统统都有，可那天他对她做了那样的事后，深有悔意，原来矜持和含蓄这样人类的高贵品质，是有它高贵的理由……粗鲁和无耻是有浅薄的地方。

他走到一座在宅院门下，是“远通行”在临安的一所秘密的地产，回头道：“你还跟来吗？要有事就进来谈谈。”

他走入厅中，回头一看，她已跟来，还是用那双大眼睛默默地看着他，他拍了拍手，喊声上茶，自有双胞胎美姬叶清，叶丽端上两杯上好龙井茶。

张若水轻轻的吟着茶，看着眼前有几分憔悴的美人，他知道那一天的事对她可能伤害很大。她本是千金娇女，又生得貌美如花，自她从小起，周围的人那一个不对她倍加呵护，外边的人要么羡艳，要么对他言听计从，府首贴耳，不免有几分骄横。突然来一个对她毫不在意又狠狠伤害她的人，刚开始也许是愕然，事后则是深深的伤痕。

作为一个上位者，强势者，张若水喜欢操纵别人的命运，有一种天下苍生在握的成就感，可今天他看着她充满恨意而又略加憔悴的面容，心中没有了丝毫的往日成就感，有的只是深深的怜惜。

半晌，她开始干一件事，一件令张若水完全没想到的事脱衣服，修长，完美的侗体就这样展现在张若水面前，然后紧咬着牙，道：“我给你，你放了郭姐姐。”

她想伤害自己，又找了一个崇高的理由，张若水一愣之下就明白了，这种状态是人的本性，还是人性的崇高，这也许是那些历史上无数牺牲者的心态吧！

张若水走上前去，用手轻轻摸着她嫩滑的肌肤，她有几下轻轻的颤抖，他抱起了她，她没有挣扎，异常的平静。

他抱起她入内室，那里有一张雕梁檀香木的床，他将她放在床上，给她盖上被子，然后他走了出去，在屏风后有一个木制大澡盆，他来来回回一共提了七桶水，才将木盆倒满，又特意从园中找了些鲜花撒在上面。他抱起她，轻轻地放入澡盆，说道：“洗个热水澡，起来后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不要胡思乱想了。”

他转身走出去了，吩咐叶清，叶丽好好照顾她，当他走出这间宅院时，想到她那憔悴的面容，突然感到一阵心痛，也许上天是公平的，当你在操纵别人的命运时，也许你的命运也已交到那人手中。

张若水很快就从多愁善感中走了出来，因为他要处理的事很多，在一处极隐秘的明教处所，这里是四大内堂玄武堂在临安府的总坛所在，对外这只是一座普通的朝廷五品礼部郎中的别宅，不过内外共有一十五处或明或暗的暗桩，任何人只要走入方圆百丈之内，就会受到不同程度的监视，可谓防卫森严。

在这里，密室中张若水正和玄武堂堂主吴明在密谈。

“玄武智深”神机莫测，吴明和青龙司马轩是当年老张魔王的手下，而四大内堂中另外两人“朱雀”薛青霜和白虎“孙破军却是张若水培养起来的年青才俊，这么多年来，吴明一直在慕后默默策划着明教的一切。

玄武堂总管明教的一切商务，财务和后勤，明教这些年来能恢复原气，绝离不开吴明的兢兢业业。

对青龙，玄武这两位元老级人物，张若水以叔礼，师礼待之，《尚书》有言，以师为伴者，王天下，以友为伴者，霸天下，以奴为伴者，亡天下，这也就是说，古之圣明帝王，从来是以师礼对待自己的臣属，雄霸天下的英雄枭雄”也是把自己手下人当作朋友来看待，而亡国之君，从来是把臣属当作奴仆一般，张若水深通帝王之道，对青龙，玄武待之以师礼，白虎可算是他朋友和兄弟，朱雀收之于内室，皆为明教顶梁之柱。

这里要说一下，当年老张魔王之所以被七大名门所败，故然跟梅道明谋划得当有关，可也是魔教内部有机，才是梅道明有可乘之时。

当年明教内奸竟是四大护法之一的朱雀堂主青凤，如此机密重要之人本该是绝对可靠之人，青凤与老张魔王自小相识，两人青梅竹马。

青凤貌美如花，武功，才智也可谓出类拔萃，按理说绝不可能背叛老张魔王，所以他的背叛对明教来说是致命的，这里不得不又说一句老话，天下间莫过于人心难测。

据说，老张魔王跟青凤一起创业时，经历过无数磨难，两人患难与共，生死相依，又经过多少风霜雪雨才和一帮明教元老创下一番基业，在众人眼中，这两人本该是一对佳偶，可老张魔王不知怎的，从来把青凤当作妹妹一样看待。后来，老张魔王得遇风华绝代的绝色佳人水宗宗主巫秋水，一时之间竟起了如潮的爱慕之情，自此情根深种，最后经无数曲折，老张魔王终尝所愿，娶巫秋水为妻。

按理说，这一下明教可谓如虎添翼，势力大增，，可偏偏内部却出了问题，这一问题就是老张魔王对青凤的处理上，按常理，大丈夫三妻四妾也不过份，众人也劝老张魔王纳青凤为侧室，青凤当时也心甘情愿，可情之所物令千古人士也看不透，说不完，偏偏老张魔王对巫秋水深爱至极，竟不愿巫秋水有一丝一毫的不快，拒绝了这个皆大欢喜的提议。

如此青风愁肠顿结，导致因爱成恨，在怨气如天时，让“帝师”梅道明打入明教的内间“玉面郎君”杨怀玉所逞，杨怀玉这时已是明教九大分舵风字舵舵主，可谓明教一方势力人物，内外相合，“帝师”梅道明筹划七大名门，官兵四下围攻，终于将老张魔王毙于四明山，巫秋水在重伤下被水宗高手死命救出，而明教高手大多战死，只逃了青龙司马轩，玄武吴明等十数人。

当青凤看着老张魔王死在杨怀玉枪下时，她一剑又刺死了杨怀玉，最后自己也自刎于老张魔王身前，这一段的恩怨情仇，又那是一时说得完的。

慕容无双睡着了，在洗了个热水澡，又吃了一点精致的酒菜后，她睡得很香，很沉，虽然眼角依然有泪痕，有时解脱也许并不漫长和困难，她一个养尊处优，娇惯的千金，向来眼高于顶，视天下男人如草芥，可是就有那么一个男人深深的伤害了她，那种屈辱是她怎么也想不到的，那种恨恨天，恨地，恨所有人，甚至也开始恨自己，于是她选择伤害自己，来寻求一种解脱……可也许她所需要的仅仅是一个坚实的肩膀，需要靠一下而已……

打击在什么情况下最有效，那就是在刚达到承受临界点时，才会最痛。要是过了承受度，那就只剩麻木。故凡事都要有度，过则不及。这就是儒家所讲的中庸。

另一方面，人生除死无大事，没有什么是不可承受的。

“玄武智深，神机莫测”，这位号称“玄武”的明教重要人物，虽只有四十七，八岁。可头发却已花白，目光依然有神，可不禁间也有几分倦怠之意流出，智者劳心，这数十年来他的担子可不轻啊！

当吴明听完张若水所说与绿林结盟，共抗金兵之事后，慢慢地呤了口桌前的清茶，茶虽是好茶，可他已品不出什么味来。

良久，他看着眼前日渐沉稳的少主，心里不禁有几分欣慰，脸上也有了几分慈祥之色，缓缓道：“少主，此次所决之事，以老朽来看，也无不可，本来老朽对我明教这段发展过速，略有几分担忧，发展过快，不免根基不稳，又容易引起各方注意，成为出头鸟，易成众矢之的，此一担忧处，二则发展过快，容易产生内部骄傲自大，盲目乐观，这极易造成决策失误，近来，教内成王造反，一统天下之势甚是炽烈，老朽恐欲速则不达，三则发展过速不免招兵买马过快，这又造成我明教人员良莠不齐，容易被敌所趁。二十年前“帝师”梅道清用间使我明教大败之相，屡屡在老朽眼前浮现，今日少主所做之事，可减轻老朽所担忧之事，方今我明教重新崛起之日过短，应韬光养晦，深固根本，而素来成大事者，无不深固根基，如汉高祖之关中，汉光武之河内，都是根基深固以成事，一时之成败不足畏，陈胜，绿林，赤眉兴何起快，亡也何起速，无非是根基不固，一败则成灭亡之势，此可为我前车之鉴。

另外，少主此次所决之事，又为我教添一强盟，这也是有利之处，不利之处，一则七大名门为我死敌，其不但势力强大，而且又有“帝师”这样的谋主，我一旦有失，恐为敌所趁。老朽认为跟七大名门联盟，这是不现实的，因为我教和他们有根本的利害冲突，我教是要取天下，而他们是要保朝廷，这是根本不可调和的，我料定燕春雷去游说七大名门必定失败，这一点我教不可不防，二则此次策略转变，需要对教内有所交待，尤其是那些激进者，老朽认为可恩威兼施，对那些不听号令者，要严惩不怠，这也是我教固根本，号令如一的大好时机，综合以上所见，我教应在此次金兵南侵对，收缩战线，保存实力，绝不可轻赴险地。对燕春雷可作道义或财力上的支持，最好不要派人参加他们的抗金行为。

张若水听后，起身深施一礼道：“有吴叔这样的智谋之士，我明教何愁不兴，我这就返回泉州，让朱雀堂广布眼线，刺探各方动态，以明确我教下一步行动，同时我将对我教内部进行新的整合，淘汰老弱不坚者，使其更加精锐有效，以备不时之需。”

吴明听到这里，脸上的皱纹舒展了不少，道：“老朽也要对我教各处堂口，店铺，商行进行整顿，太明显的，无利的，变卖，裁撤，以尽量减少在此次战祸中受到的损失。挣取我教掌握足够的黄金，白银，粮食，以为以后发展积赞财货。”

主明臣贤，谋士用智，壮士用命，此历朝历代之所以兴也。张若水心想：即有玄武吴明这样智谋之士，用心策划，统筹兼顾，又有白虎孙破军这样忠勇之士为明教冲锋陷阵，更有青龙司马轩这样威望极高，威名极盛，智勇兼备之士坐镇，寻常之辈自不敢小视我明教，再加自己从兼如流，屈已敬士，此正兴亡之所在，何愁我等大业不成。

可命运这东西真不好说，仍你种种努力，可稍一疏漏，尽成败亡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