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知音(1 / 1)

千年孤独之南宋 正坡 3220 字 6天前

知音

真正的知己,可生死相托,他超越信仰,权势,地位,金钱等。Www.Pinwenba.Com 吧

这日秦原游历到黄山。古人云,“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这黄山之奇,自可见一斑。秦原自在山下客栈存了马匹,一人走上山去,天高云淡,黄山之奇石,云海,孤松,飞瀑看得他心旷神怡,顿觉天地广阔,世间之俗事却觉渐离渐远。

蓦地,只听一阵清清淡淡的古琴声传来,这琴声如流水般自然流畅,又似高山隐隐,令人仰止。

山势虽险,道路虽奇,可秦原自幼在衡山习武,轻功已颇有火候,几下间,转过弯去,却见一孤崖立在前面,有七八丈高,危危哉,高耸入云。孤崖上有一古松,枯枝如铁,冠盖若云,不知有几千百年。古松下隐见两人,抚琴之人峨冠博带,似一儒者,站立听琴之人,身材高大魁梧,粗布短衫,旁边放着一担枯柴,似一樵夫。

一人抚琴,一人静听,远远望去两人面目不甚清楚,孤崖,古松,天高云淡,好一幅水墨淡青。秦原忽觉天地一片寂静,除了那琴声之外好似无一物。

琴声悠悠,天地苍茫。突然“铮”的一声,古琴琴弦已断,琴声顿停,数条人影已出现在孤崖之上,身形奇快,显见是武功高强的江湖人物。

秦原师从名师,眼力自也不低,观这弹琴,听琴二人似非寻常人物,而后来的四人,其中有两人身法精妙,武功之高,就连他自己也有些自愧不如。

秦原此时已走近,看得清楚,一人淡黄色长袍,手拿折扇,面目英俊,抬手举步间贵气十足,身材修长挺拔,一看之下便觉是出身世家贵族的贵公子。秦原却不知他正是近年来名声鹊起的慕容世家长公子慕容平原(受恩荫授武功郎爵位)。旁边一人年纪比慕容平原稍长,白衣飘然,腰佩长剑,在他背张脊挺的修长身形影陈下,更显得玉树临风。此人却是江南清风梅花门“帝师”梅道明亲传弟子,号称“梅间三英”之首的东方英。后面两位身着长衫的青年,是慕容世家旁支高手,有“十三太保”之称的其中九太保慕容英和十一太保慕容俊。

那静听琴声的樵子听到动静,霍地转身,秦原此时方看清他生得豹头环眼,燕颌虬髯,虽然发须均已花白,可音容依旧有几分威猛之状。

慕容平原显见有备而来,轻摇手中折扇道:“果然是魔教长老雷震天,看来今日我等不虚此行!”

雷震天怒目圆睁,吒道:“竖子安敢放肆,老夫便是雷震天,尔等找老夫尽管来,与他人无干。”

慕容平原冷笑一声道:“与他人无干,容子文身为七大名门雁荡派弟子,与魔门勾结,意图对江湖正道不利,似此等叛贼,人人得而诛之。”

旁边的东方英道:“容师叔你只要助我等擒下此魔头,便可洗刷干系,还是清清白白的名门正派之士。须知这魔头与我名门正派有重大干系,家师吩咐一定要生擒此魔头。”

那峨冠博带的儒者淡淡一笑,道:“不想连“帝师”梅掌门都惊动了,看来事情小不了啦……可自古道知音难寻,容子文便不知这位樵子名姓,虽与他见过数面,也只是以琴艺相交而已,便无其他。尔等不信,我也无话可说。只是他即为我琴友,那要我卖友求荣,却是万万不可!”他最后几句说得甚为硬朗,全不似他一贯儒雅风范。

慕容平原听到这里,脸色一寒,冷冷道:“好,你既称他为友,那自古正邪不两立,可休怪我等无情……”。说话间,手中折扇一扬,三点寒星激射而出,直取容子文。慕容世家暗器位列江湖一品,防不胜防,可容子文竟似连防的意思都没有,只听闷哼一声,容子文从所坐大石上翻身而倒。

雷震天急扑过去,抱起容子文,只见他胸腹及胁下多了三枚亮晶晶的棱形暗器。雷震天左手出指如电,迅急间点了他胸腹几大穴,以防容子文流血过多,就在此时,突听身后劲风又起,容子文猛力推开雷震天,起身挡在雷震天身前,只听扑扑几声,容子文背上又中了三枚飞刀和三支袖箭,却是慕容英和慕容俊的出手。不过他虽然中了多道暗器,却并不致命,原来慕容平原他们此次是要生擒二人。

雷震天本就性如烈火,此刻大怒,一把取过旁边担柴的扁担,一拳击裂,从中取出奇门兵器雷公铛,此兵器长三尺八寸,精钢所铸,前有利刃,刃有分叉,叉上布满倒钩,尖刺,重三十三斤,可刺,砸,击,撩,钩,扫。

这边慕容平原冷笑一声,身形如风,纵身上前。折扇挥动,一阵劲风向那雷震天迎面扑去,不待他变招,跟着擦的一声,扇子折成一条八寸长的点穴笔,经向敌人胁下要穴点去。这一下灵动迅捷,确实难以抵挡,只要敌人退步闪开,凭他手中这折扇,慕容平原有信心制住敌人,更何况扇中藏有暗器。

可雷震天已全无刚才寒酸朴讷的樵夫模样,双目圆睁,大喝一声,身形暴伸,雷公铛扬起,横势一扫,只向慕容平原拦腰扫去,竟不理会他的点穴,慕容平原见他这等拼命招数,自是大惊,可他不愧为武功了得之人,电光火石之间,用手中铁骨折扇急在雷公铛前刃上一点,借力飞身跃起,可雷震天这一招“横扫千军”使得力道,速度均无可挑剔,端得是威猛异常,乌光过处,衣襟随之纷飞,血肉四溅,已在慕容平原胁下划出一道尺许长的伤口,慕容平原跃出丈许,这一挫折,受伤事小,令一向傲慢的慕容平原登时面红耳赤,这一败,非是他技不如人,而是他不敢与对方拼命,登时气势上弱了不少。

慕容平原生性阴狠,颇为凶悍,竟不顾被雷公铛上尖刺划得血肉模糊的伤口,运真气逼住被雷公铛内劲所伤的经脉,手一扬,三点寒星已成品字形从扇中激射而出,而几乎就在慕容平原落地的同时,慕容英的袖箭,慕容俊的飞刀已一上一下,直射过来。慕容世家的暗器在江湖上位列一品,无论力道,速度,准,狠均有其独到之处。

可雷震天何等人物,昔为魔教十大长老之一,天生神力,内功深厚,在江湖上可是一流高手,更兼他雷公铛位列江湖奇门兵器第七,端得厉害,他大喝一声,声若霹雳,雷公铛横身扫出,风势顿起,威势极猛,真若霹雳当空一般。只听得“铛铛”数声之后,飞刀,袖箭被击成两段。而慕容平原的独门暗器也被绞碎。

就在这时,白影一闪,寒光如电,东方英的长剑飘疾如风直刺过来,这一剑取得正是雷震天力道使尽,新力未生之时,又兼剑势极快,雷震天想闪都不及。好个雷震天,一声猛喝,右肩一挺,硬是用肩头硬接了这一剑。“扑”的一声,长剑直钉在肩胛骨上,雷震天肩头顿时血流如注,右手中的雷震铛也已拿捏不住,呛哴一声,掉在地上。

雷震天大喝一声,声若雷鸣,连东方英也不由一震,而雷震天此时眦目欲裂,左手一拳直击过去,这一拳如奔雷迸发,势不可挡。东方英也不愧“帝师”亲传弟子,当真了得,弃剑,左臂上挡,点地飞退,只听咔嚓一声,东方英左臂骨竟被这一拳击裂,可东方英也已跃开,免了这可破脑碎骨的一拳。

只听得慕容平原喊道:“留活口”。一道乌光闪过,慕容英的袖箭正射在雷震天右眼中,雷震天当即甩头后扬,卸了利箭穿脑而过之祸,可那只右眼上已钉了一支八寸长的袖箭,血已流得满脸都是。

雷震天剧痛之下,伸左手一拔,不想连眼珠都给拔出。他看也不看,一伸口将那枚眼珠张口吞下。大喝道:“鼠辈安敢暗算。”随即身形一扑,直取慕容英,慕容英到底是世家贵族子弟,养尊处优惯了,几曾见过如此凶悍之人,一呆之下,已被雷震天左手穿腹而入,咔嚓一声,脊骨已碎,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像一堆烂泥般软在地上,至死双目充满惊骇之色。

慕容俊虽也被吓呆了,可慕容平原到底是江湖一流高手,武功,见识俱非一般。此刻他的暗器已“扑”的一声射在雷震天右腿上,雷震天身形不由一滞,一旁的东方英已飘然而至,右掌一式“梅花穿云手”已结结实实印在他的前胸,顿时,雷震天“腾,腾,腾”连退数步,腿一软坐在身后一块大石上,此时听得“呛哴”一声,插在右肩头的长剑方才掉在地上。

东方英身形极快,一闪之下,已拾起地上长剑,随即一指,逼住雷震天咽喉,雷震天此刻已受伤颇重,想站起已无力。

东方英左臂骨裂,已不能抬起,可他身形亦然笔挺,右手手执长剑,淡然道:“雷前辈,我等今日可饶过你二人性命,只要你交出一物,即可!”

雷震天好似知道他说的是何物,哈哈一笑,道:“原来如此,只可惜此物不在老夫这里。”

东方英神色未变,依旧从容道:“那只要你说出此物在何人之手,也可。”

雷震天冷哼一声,道:“汝休想老夫叛教。”慕容平原在一旁见此,心道:“此人心志如铁,非生死可以相逼。”随即想到“帝师”梅道明来之前曾有一锦囊给他,当即拿出锦囊,取出里面的信笺,只见上面写着:“任他心志如铁,只要心乱,则有机可乘。”

慕容平原轻轻一笑,已计上心来,对倚着石头的容子文道:“容师叔,你想知道我等怎知你在此处吗?”

容子文喘了几口气,缓缓道:“是谁?”

慕容平原回身对慕容俊道:“去吧,容兄请来?”心中却对“帝师”梅道明之才智即有几分佩服又有几分嫉妒,是“帝师”要让他们一定带着此人,说有此人或许可凭添几分胜算。

慕容俊答应一声,飞奔下崖,容子文听到“容兄”,不由脸色一变,道:“是他。”慕容平原淡淡一笑,道:“不错,正是。”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崖上飞奔上来两人,一人是慕容俊,另一人却是一位眉清目秀的少年。那少年一见容子文“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容子文一看,正是他独生爱子容明,容子文对他庞爱有加,知“帝师”梅道明之名,所以恳请梅道明将他收在门下。此子甚是聪慧,不到二十竟修得文武双全,更兼为人又有忠孝之名,容子文甚以此子为傲,不想今日……想到这里,容子文顿时心如刀割,不由怒道:“逆子,果然是你?”

可容明丝毫没有愧色,满脸凛然之气,慨然道:“父亲,自古正邪不两立,孩儿屡劝父亲手刃这魔头,却屡遭痛叱,无奈之下才告知师父。”说完他又“呯,呯,呯”叩了三下响头,抬头道:“父亲,孩儿素受圣贤之书教诲,不忍见父亲走入邪道……”

他满目是泪,在地上不停的叩头,口中不停的道:“请父亲大人回头是岸……”

容子文腾的站起,拔出腰间长剑,高高举起,正要砍下,这边雷震天急喊道:“不可……”

容明却还在不停叩头,额头上已开始鲜血四溅,容子文一下看到他那无所畏惧的眼神,不由仰天长叹:“苍天啊!如此父不父,子不子,此奈何道?”话音刚落,回手一剑,已自刎而去。

雷震天见此,大吼一声,似要发泄胸中的闷气,想过去扶他,不料伤重,竟摔倒在地上。

容明见到此状况,微一愣,随即拿起容子文的长剑,,回手一剑,将长剑插入腹中,不一时,血流了一地,口中喃喃道:“父亲,我来陪您!”渐渐地没了气息。

秦原在崖下看着上面的这一幕,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对情深意重的父子,竟落得如此下场,这一切竟然全是为了所谓的正道,邪道。

秦原不由喃喃道:“何谓正邪?”他听容子文琴声,只觉清远淡泊,全无一丝邪气,又觉容子文情趣高雅,全不似邪恶之人,而雷震天能为此琴声知音,想来不俗。

这边雷震天眼见容氏父子相继身亡,心中悲痛不已,他与容子文以琴音相知,其交甚纯,虽与他言语不多,却早把他当做多年的知交好友。

雷震天也是文武全才,情趣高雅之人,此刻既哀知音已没,又感天下苍生皆苦,不由悲吟道:“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他歌声悲怆,似已混入天地之间,对周遭的人等似已全然忘记。

秦原听歌声悲苦,却有一股悲天悯人的胸怀显露其中,隐隐觉得魔门之人似非正道中人所说那般为非作歹,好像他们也有救世人于水火的志向,只不过由于他们所信的“道”,似乎与正道颇有不同,因而所用手段不同,不,其实平天下所用手段应大同小异,难道正道中杀人叫除恶,邪道中人杀人叫为恶吗?看来主要是所持立场不同。秦原心中越想越模糊,只不过他也觉得自己对正邪之争有了一些新的发现。

既有此感,便觉雷震天非邪恶之人,不由手握住腰间长剑的剑柄,想救他一会。

就在这时,突然眼前出现一人,秦原心中一惊,自己修内家正宗内功多年,此人怎能如此不声不响,竟毫无察觉的出现在自己面前,难道此人武功已高到深不可测,定睛一看,见此人,一身洗的发白的灰布衫,国字脸,浓眉大眼,双目烔烔有神,脸上颇有几份风尘之色,站在那里竟有如岳临渊的气势,好一个燕赵慷慨悲歌的壮士。

秦原心中大喜,此人正是他从小患难与共的燕大哥燕春雷,他一路行来,多方打听,可“布衣龙王”燕春雷在江湖上大名鼎鼎,但要找他可也不是易事,此刻燕春雷就在面前,不由心中惊喜交集,大声道:“燕大哥”!

燕春雷眼中也显过一丝喜色,随即道:“兄弟,稍候,这雷震天与我有一面之义,今日非救他不可。”燕春雷说完转身腾空而起,那孤崖有七,八丈高,燕春雷一跃竟有四,五丈,右手随即一按崖石,又腾空而起,就象一条灰龙腾空飞至。

东方英见雷震天状若痴呆,回头对慕容平原道,“看来今日只能拿着魔头去见家师?”慕容平原点点头表示认可。

东方英上前一步,正要动手,突觉眼前灰影一闪,一条大汉已站在眼前,脸色不由一变,问道:“何人?”

那人双拳一抱,道:“在下燕春雷,各位就看燕某薄面,今日就让位雷前辈去吧!”

后面的慕容俊惊问道:“莫非是布衣龙王燕春雷?”他惯在江湖上走动,早听得这位江南绿林头条好汉的大名。

燕春雷淡然道,“正是”。这“布衣龙王”燕春雷,现为江南绿林道总盟主,在江南绿林好汉排名中位列第一,名声威震大江南北,武功也是极高,据说他手下未有能过十招之人,东方英想到这里,心中顿觉就似吸了一口冷气,有此人在,恐怕今日要无功而返。

慕容平原为人工予心计,当下冷冷一笑道:“难道绿林也要插手我七大名门与魔门之事?”

燕春雷惯见江湖机俩,也颇有江湖经验,哈哈一笑,道:“燕某并不想插手尔等所谓正邪之事,只是与这位雷兄颇有交情,也一起喝过几碗酒,因此不想他丧命于此。”

慕容平原还要说话,旁边的东方英已拦住他,道:“既然燕大当家插手此事,小可当禀明家师以后再议,如此,告辞了”。他一来提醒燕春雷兹事体大,可能牵连绿林和七大名门之间的关系,二来也见今日已方已是个个带伤。”绝非这江南头条好汉的对手,只好顺势告辞。

燕春雷接道:“燕某自知此事干系,尔等去吧!”东方英见他决意插手此事,只好向慕容平原示意。慕容平原虽有不甘,可也无奈,只得交待慕容俊背起地上慕容英尸首,一同与东方英下崖去了,心中暗道:“日后,我慕容平原定要你燕春雷好看。”

燕春雷心中暗叹,这几年来绿林和名门正派可谓井水不犯河水,今日此举,定结下不浅的梁子,回头看时,雷震天却只是痴痴看着地上容子文的尸体,对周遭一切毫不在意。

燕春雷上前道:“雷兄,是否先葬了容氏父子?”

雷震天此时才回过神来,惨然道:“如此,有劳燕大当家了!”

此刻,秦原也已上得崖来,一起葬了容子文父子,黄山孤崖上顿时添了两座孤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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