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好的角儿临阵辞演,票也卖不出去。
这样的危机对于几个初次登台的小姑娘来讲实在是难以承受。
“怎么这样?对面的张老板仗着人多欺负我们也就算了,怎么连李老板和艾老板也来凑热闹?”
孙雅玲第一个委屈起来,眼见着就要开哭。
高雅恩忙叫她打住。
“待会儿就要登台,妆哭花了就难办了。”
“都没人看,还登什么台啊?”
孙雅玲这会儿连衣服都不想换,她是要去刘金定的母亲,演个老旦,等毛老板应工的赵光胤唱完开场后,第二场才上场。
这会儿毛老板跟着梦老板去挑帘看观众的情况,后台都是女子,田无际和宋有贞又不好在场,只在前头帮忙。
眼下出了这样的事儿,大家也都没个主意。
只有苏雅望看向喜宝,与她眼神示意。
喜宝知道她是想让她与梦老板说,如果艾灵芝和李湘君来不及赶来,要让雅兰和雅芳来演雷显和林文豹的事儿。
但喜宝却对她摇头。
“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先卖出票去,叫人来听我们唱戏。至于角色分配的事情,不到最后一刻,最好不要说出去打扰梦老板。”
苏雅望明白喜宝的意思,她是怕万一到时候艾灵芝她们过来,瞧见雅兰雅芳抢了自己的角色,又要生出不少是非。
“可是卖票的事情,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呀,人家不来看戏,我们总不能到大街上去拉人来吧。”
苏雅望这话说得无心,却点醒了喜宝。
“怎么不能?”
喜宝说着,便坐回到椅子上,把自己的妆容修整了一番。
苏雅望却不明白她的意思。
“怎么能呢?我们是伶人,又不是窑姐儿,如何能站在街上拉人,自毁名声?”
喜宝却不以为然。
“你这话说得不对,照你这么说,餐馆拉客的小二,街头卖货的商贩,甚至眼下松江府最常见的那些四处发传单的学生,也都成了窑姐儿了?他们不也是为了自己的生意或想法,站在街上四处拉人的?
难道他们的行为就低贱了?
只要不违背道德,我不认为为了活得好而付出努力,是低贱的事情。”
“可是那怎么能一样——”
苏雅望话未说完,喜宝直接站起身来,转身打断了她。
“如何不一样?退一万步讲,对面不也是在当街拉客吗?你没听小二说他们排着队进场,把客人都引过去了?他们能做得出来,我们如何不能做?”
“可是——”
“雅望啊。”
已经走出几步的喜宝忽然回眸看向苏雅望。
“嗯?”苏雅望一愣。
喜宝于是冲她甜笑道:“我怎么样?还好看吗?”
苏雅望心惊,她们这阵子每天都在一处,她对喜宝也算熟悉了。
可她从未见过喜宝此刻的这种样子。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说的大概就是这种样子吧。
她现在被喜宝美得几乎说不出来话,只顾着点头了。
然而喜宝要的答案不言自明,她便没再继续等苏雅望的回答,转身出了后台,穿过人丁稀少的大堂,当着梦老板和毛老板还有田无际、宋有贞的面走到大门外去了。
“这!她这是要做什么去?”
梦老板只觉脑壳要炸,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李湘君的事儿还没解决,如今要是连喜宝都跟着掉链子要逃,那她这戏就彻底不用唱了。
梦老板说着,立刻也追出来想要问个究竟。
结果一出来就瞧见门前人山人海,全是朝着对面戏院的。
“张老板、周老板、王老板,萧老板,看这边!”
“周老板,我真的很喜欢听您的戏,只是您的戏院太远了,去一次很不方便,您以后能不能多来这边唱唱?”
“王老板,这是我专门为您准备的礼物,您一定要收下啊。”
所有人都拼命地朝前挤,要不是戏院提前做了防范,找了几十个人过来做人墙,硬生生拦出一条路来供角儿们行走,就冲这架势,估计都能临时吓跑几个角儿。
喜宝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盛世,登时有些发愣。
应该就是这样吧,有朝一日,喜欢她的戏迷若能有这个规模,那她用戏为家族伸冤的想法,应该就能实现了。
心里抱着这样的想法,喜宝鼓足信心,双手提于身前,一句拉长音念道:“看——官——们——!”
这会儿对面戏院门前站了好几百人,几乎站满了整条街,大伙儿都想离角儿近些,叫角儿多看自己一眼,拼命拥挤间,吵嚷之程度堪比闹市。
可谁的声音也没盖过喜宝去。
她这一句唱出来,就连一只脚已经迈进门槛去的张老板都听见了,忍不住回头寻找唱戏之人。
那些被挤到五丰茶楼台阶上踮脚看角儿的戏迷,更是已经第一时间发现了喜宝的存在。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道:“好俊的刘金定,好响亮的嗓子!”
众人原本就被刚刚的声音吸引,在四处寻人,一听这话,又顺着此人的目光看过去,终于瞧见了站在五丰茶楼门前的喜宝。
只见她穿一身红底牡丹刺绣的对帔,头戴钻石头面,两颗红色的大绒球,各配于头顶和左侧边,俊扮着的一张脸三分英姿七分柔美,不是刘金定又是谁?
不待大伙儿瞧清了喜宝的长相,喜宝便又做起动作继续唱道:“儿夫南唐去报效,昼夜里思念心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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