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份工作 正亚的无可奈何
（2003年8月到2003年9月）
我又像个无头苍蝇通过一切渠道求职，网上发简历自不必说。Www.Pinwenba.Com 吧人才大市场，这个久违的老朋友，我又要天天拜访了。比起三年前，人才大市场更像个人满为患的菜市场。里面也混杂着“三只手”，自己一直小心翼翼，手机、钱包等财物也从来没有被这些梁上君子得逞过。每家招聘档口人头攒动。按照早年我得出的经验，人满为患时，不必去挤。面试官也是肉眼凡胎，纵然是大罗神仙，面对着这千千万万虔诚的面孔，他能记住哪一张呢？等中午快吃饭或者下午刚开市，档口寥寥几人时，我可以精挑细选，然后坐下来跟这些招聘者摆摆龙门阵。
哪知时过境迁，我的思维是老黄历，每天还不到上午11点钟，基本所有的档口都收到了堆积如山的求职简历。众多招聘方甄别挑选了之后，将大部分的简历随意丢弃，便打道回府了。一连几天皆是如此，我的如意算盘就这样落空了。
看来还得加入这竞争的洪流中，我才有一丝希望，每日在人才市场发出十几份简历，好似泥牛入海，杳无音信。
这天，妻姐拎着柴米油盐来探望我们，这真是雪中送炭，我们自然喜不自胜，姐姐是深圳这边最照顾我们的亲人了。贵人光临寒舍，自然要招待一番，我没有带手机，出门去买菜。刚回家进门，姐眼笑眉飞的告诉我：“刚才深南路上水上乐园站附近有家名为正亚的软件公司邀请我去面试。”她帮我接的电话。她再次强调了一遍，对方说了“请”字，我淡然一笑。
正亚公司的拳头产品是医院信息管理软件，行业称为HIS系统。那几年年，该公司拿到深圳地区社区康复中心门诊所使用的病历、药品管理软件的研发和销售权。叫我过去是做该软件安装和售后服务工作，只所以选中我，是看中我有医学背景，且懂电脑操作。
电话里说“请”的人是经理刘华兵，他以前是研发工程师，现在高升为售后服务部的经理。接触之后，他同意试用我，我的试用期工资是1800元，转正2300元。不包吃住，六天工作制。但他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因为我笔试题目答得一塌糊涂，他担心我不能胜任工作，毕竟这份工作要求工程师对计算机的SQL语言要驾轻就熟。我请他安心落意，我觉得自己不算天资聪慧，但是能笨鸟先飞，且我对计算机情有独钟，学会SQL Sever语言指日可待。
公司人事部还需要我提供深户作为担保。并且要求在我工作期间，公司代为我保管我的大学毕业证书。这两项强人所难的条件，我也只能忍气吞声。由于妻姐夫有深圳户口，找他担保应该问题不大。毕业证也是刚从天地恒公司的保险柜里取出，重见天日，手还没有捂热，如今又要被扣押，还冠冕堂皇的说代为保管。
姐夫法律专业科班出生，他为人做事一向谨慎。和我一起到正亚为我担保时，看到公司合同白字黑字约定，“我将来无论什么原因离开公司，两年之内均不得从事此类相关工作”，姐夫认为该霸王条款，不合情理，为此跟公司的人事刘江莉争辩起来，开始刘江莉还能心平气和解释，“这不过是走形式，将来我去哪儿，也不会有人追究的。”姐夫依然坚持己见，希望她将这项条款划掉。后来刘江莉爱理不理，她气呼呼的告诉我说：“这就是公司的规定，你自己看着办。”姐夫无不担心的问我：“愿意签约么？”我别无他途，看着姐夫点点头，表示愿意。这份工作来之不易，人家也是一念之差，才选择的我，我还能挑肥拣瘦么？父母已打道回府，孩子还嗷嗷待哺，妻要照顾女儿，不能上班，但每个月的房租800元是一分少不了的，我是家里的生计来源，我能有选择么？
孩子还没有完全断奶，每晚妻都要起床几次，照料孩子。尽管她蹑手蹑脚，我还是能迷迷糊糊能感知。孩子晚上再闹腾几次，如此一来，几乎每个晚上我都寝不能寐。而天刚发白，我就得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快速漱洗，然后百米冲刺，随着上班的人潮挤上公交车。多年以后我有幸看《幸福来敲门》的电影，不觉热泪盈眶，篇中的男一号不就是当年的我么？
公司美其名曰说是试用期，其实完全将我当成熟手。深圳的社区康复中心遍布了大街小巷，第一天上班，盐田区一家社康就打电话来说，“他们软件突然用不了，希望派人来维修。”刘华兵觉得是小事一桩，他告诉我，“最近公司数据库服务器升级，社康中心的客户端程序版本太低，让我拿U盘拷贝了几个文件，到他们那里升级软件就能轻松搞定。”
过了上班高峰期，公交车只有零星几人，大把空位。一上车，我再也张不开疲惫的双眼，一下子进入了梦香。盐田区大汪社康离水上乐园站很远，心里有事，也睡的不踏实。忽然司机紧急刹车，让我猛然惊醒，幸好，车还没有到站。就是那段岁月让我养成了上公交车能争分夺秒，眯一阵的习惯。
到了现场简单的拷贝文件，结果执行文件都罢工了，我一下子傻眼了，完全束手无策。事后才慢慢知道，原来升级程序需要备份SQL数据库，然后打开查询分析器导入脚本再执行语句，接着更换客户端程序，重新建立ODBC的关系。这些对于计算机专业的同学来说，就是小儿科，但我一无所知啊。打电话问主管蔡佳玲怎么操作，才几句，她就已经不耐烦了。也不怪别人，她讲的专业术语我之前也没有听过，不知其所云。
幸而院方请了位计算机维护人员，蔡佳玲让我请她接电话，在蔡佳玲的电话指导下，她完成了该次软件升级工作。院方女工程师对公司派我这样完全干不了活的人来处理问题，颇为不满，甚至别出心裁提出，正亚公司可以给她一些外快，大汪社康的软件维护工作就她大包大揽了。一个人的成长真是要千锤百炼，她键盘如飞，我尽量用大脑快速抢记一些，然后回公司，自己再真刀真枪的演练一遍。
之后，公司派我去了梧桐山、益田、宝安和沙井等等社康。去这些地方，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我最少要去两次，才能解决问题。第一次去现场是了解问题，再将问题带回，请教他人，折返回去解决。遇到第二次无计可施，就得三进宫。刘华兵希望我能快速成长，他百忙之中还抽空亲自手把手的教我。次数多了，蔡主管酸溜溜的说：“还开小灶啊。”搞的刘华兵很是尴尬，他希望我晚上回去能多抓紧时间，多学习，以便尽快独挡一面。但每次披星戴月回到家中，匆忙吃过晚饭，冲凉之后，基本过10点了，再加上家里的现状，我也静不下心研究学问，我的进步是极其缓慢的。
一个月下来，蔡玲将每位客服工程师的工作月报表拿给刘华兵看，她抱怨道，“别的工程师一次就能解决问题，我却要两三次，效率太低了，我这样的人留不得。”经过一个月的工作和学习，我也不是原地踏步，后阶段很多次，能一次性解决现场的问题。刘华兵找我谈话，他后悔不迭的说：“之前请我来，是看中我医学背景，希望我能通过和医生沟通中，带回一些的需求信息，好让公司有更多的商机。但是我现在连本职工作都难以胜任，我不适合这份工作。”
我再三央求他能多给我一月光阴，我信誓旦旦向他保证：“我已经茁壮成长，他的期望，不日就能变为现实。”我的真诚和实实在在的报表数据终于打动了刘经理，他同意再试用我一个月，但是工资不能按之前的1800元给我，需要减少300元，我毫无怨言。
第二个月，每天我要去解决问题的社康不是一两家了，基本上是两三家。有时，从沙井回到家里差不多都夜里10点了。在正亚工作的第39天，蔡佳玲主管要求我当天去四家社康。那天晚上8点，我已经解决了三家问题。看看时间，如果再从龙华社康赶到沙井社康，即使去了，医生也早下班，打道回府。我打电话向院方说明情况，对方也通情达理，让我第二天一早来解决问题。
第二天上班先到公司报到，还没有坐下，蔡佳玲就火急火燎的过来问我：“完成昨天任务没有？”她只关心结果，根本不听我任何解释，随后立即去刘华兵的办公室，强烈要求刘华兵立时三刻让我卷铺盖走人。我苦苦恳求，刘经理沉默似金，蔡佳玲冷酷无情说：“你学医的，计算机行业本来就不适合你，再给你一个月你也学不通SQL语言的，就好像如果有人让我一个月之类搞懂《解剖学》一样。”她的坚决让我无能为力。
财务很快给我算了39天的工资，临别之际，我恋恋不舍对刘经理说：“以后学业有成，定会转土重来，再次参加公司的面试。”他很是惊讶的望着我。
我似乎也没有意识到，从此时此刻起，我和正亚公司再无任何瓜葛了。我每天还是坚持学习SQL语言，随着日积月累，我也能和SQL教材的编者同步脉搏。以后能顺利进安瑞公司，和我这时废寝忘食的努力密不可分。常听人感叹“书到用时方恨少”，为什么我们一定要等到用的时候，再去临时抱佛脚呢？大学生活的结束，不代表学习的终结。我恰恰认为是学习的开始，社会对人的要求是全方位的，任何人也不知道哪天，怎样的场合会用到什么，除非他是神仙，我们只有平时充分的武装自己，以备不时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