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份工作 楚天的茫然无措5
这个月店里的电话费也陡然多了许多,但是我可以将手按在佛经上发誓,我真的没有用公司电话打过任何私人的长途电话。Www.Pinwenba.Com 吧二舅可不这么认为,需要打长途的电话的只有他、大均和我了。他当然不会认为高昂的话费是他和大均打电话产生的。他也找我说过此事,我说:“我没有。”也没有做更多的解释,我觉得他已经有先入为主的想法了,我解释再多也无济于事。我猜想自己的回答,只会让他觉得我这个人还很不诚实。我到店旁边的邮局电话亭打电话给我父亲,爸爸说:“孩子,在外面做事情,首先学会忍耐。我和你妈也不图你赚钱,能学点经验就好了。”
光阴似箭,千禧年的春节也快到了,再熬上几天就可以过年放假回家了。大均这个月给我600元,我想,多出的200元算是年终奖了。
回到鄂州,发现去年还高不可攀的电话终于下架神坛,走进寻常百姓家了,初装费不需要了。为了方便在外工作的我和家里亲人联系,我赶紧去市电信局申购。
蓦然回首,我感觉我的生命好像是上天冥冥之中安排好了的,父亲的老同学黄伯从深圳回来看望看他。黄伯和我父亲阔别了30多年,一直未成见面,这个时候,他居然出现在我生命旅程中,这简直就是一种奇迹,他属于开拓深圳的第一代工程兵,但终身未娶。父亲告诉我那是文化大革命的历史原因造成的。他年轻时家里穷的揭不开锅,总是到我家来吃饭。对于那个需要粮票的困难年代,大家每天都饥肠辘辘。长期到人家家里吃饭,这种情谊黄伯回顾往事,不觉已经老泪纵横。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我奶奶还健在,她很同情黄伯,将他当成自己的儿子。后来黄伯到外地读书,我父亲已经工作,父亲每月寄7元钱给黄伯当作饭钱。我父亲的工资那时也才30元。这件事情,我姑妈一直颇有微词,“我们家这么困难,哥也没有这样帮我们。”我父亲和母亲那时还要赡养我外婆,抚养我小舅,也是家徒四壁,生活相当的拮据,没有能力再管拖儿带女的姑妈家了,我那时尚还没有降临这个人世间。
黄伯见到我也笑逐颜开,说向我这样敢闯敢干的年轻人到深圳后,月薪1千元肯定不是问题。1千元,这可是我两个半月的工资啊,我听了恨不得肋插双翅跟他去深圳闯闯。父亲冁然而笑对我说:“来日方长,先不急。”
时光如梭,春节三天眨眼离去,我又得回大均那儿上班。父亲和母亲一起送我去鄂州汽车站,一路上他们坚持要给我拿行李。父母千叮万嘱:“去老板那里好好工作,不要和大均的二舅发生矛盾了,要尊重他。”汽车开动,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哗哗的流淌下来,我想起了那首不怎么出名的老歌《别故乡》,更是让我情难自禁。
“今天我就要走向远方,欲回头却不忍再望望爹娘。门前的老榆树,在风中摇荡,似对我诉说着早岁的悲凉。就是这片黄土,就是这道岗,为吃穿我爹娘,累弯了脊梁。
记得那年早春荒,一家数口饿断肠,榆叶榆钱当珍肴,儿女们争又抢,爹娘泪水淌。
记得那年我上学堂,爹送我走了十里黄土岗,行李他挑在肩,一路未开腔,多少嘱托,多少期望,化作两行脚印,印在我心上。
今天我又要离开家乡,却不敢再望望年迈的爹娘,皱纹里记载着岁月的风霜,泪光里分明是语重心长。
原谅儿啊,不能把你们供养,为求索还要去闯荡,原谅儿啊,不能把你们供养,为求索还要去闯荡。”
回到新洲后,肖明辉心花怒放的告诉我,“他哥给了他100元,买了一件西装外套和一双皮鞋,还找了20元。不过那20元被他嫂子拿走了。”我一听火冒三丈,嚷道:“你辛苦了一年,这20元你嫂子还要走?你哥是帮你不少,但总要有个头,不能你为他做一辈子牛马吧。难道今年他还是只管你吃喝,不给工钱?你要是不好意思给你哥说,我去帮你说。”肖明辉一把抱住我:“你别乱来,店里的小李也是来学徒的。干了一年什么也没有,我已经很知足了。”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叫道:“那能一样么?你是他亲弟弟,嫂子对你如此刻薄,你要告诉你哥啊。”
后来的情况证明我是大错特错了,我当时要去帮肖兄弟和他哥哥撕破脸皮,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三年后,肖明辉的哥哥去武汉发展,把店铺送与给他弟弟肖明辉。肖同学经营有方,现在诊所的规模可算鸟枪换炮,比他哥哥做时气派多了,有两层楼,请了8名牙医,另外他自己在新洲小镇上建了两栋别墅。
当时肖明辉说学徒小李不计报酬的行为还是让我陷入沉思,“小李卧薪尝胆,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学成手艺?将来自己也能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么?”深圳是座人才济济的城市,我要想将来留在那里,也必须有一技之长。我现在还得继续忍辱负重,我必须学会NT无盘工作站的安装和配置。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二舅还是那个二舅。他的脾气不会为任何人改变什么,我和他相处也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生怕出一点差错。我天天向上天祈祷,远方深圳的黄伯何时才能给我带来音讯啊!
大均又和二舅争吵起来,这次吵的不可开交,这可能也是造成二舅最终下定决心离开大均的原因吧。二舅的妹夫请二舅帮他装一台电脑,说好了不赚一分钱,但是大均依然死不悔改,按照以前的做法,给的配件是返修货,主板上有明显的维修痕迹,其中有一根飞线,这是维修主板的人为了修好主板,无法保证主板外观的无奈之举。我当时不懂主板维修,因为大均在武汉做买卖,经常卖的就是这样的主板,我一直以为这就是好主板。二舅眼睛可不揉沙子,他郑重告诫大均,“如果大均不换成全新的,这单就不做了。”可大均坚称这就是新主板,还让我证明。二舅更是怒火中烧,说:“你将我当成三岁顽童,好了,什么也别说啦,这单不做了。”大均不再抵赖说,“如果按照二舅的做法,这单就是学习雷锋,一分钱都赚不了。”二舅更加怒不可揭说:“你只顾赚钱,你让我以后在亲戚中怎么做人?”他们最终谁也不肯让步,这单就鸡飞蛋打了。大均为此耿耿于怀,二舅也满腔怒火。彩虹、小邱和我这些打工仔,谁也不敢妄下评论。但二舅非要我们评理,真是难死人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熬着,我和父亲说好,2000年5月1日我去深圳投奔黄伯。农历三月二十是我的生日,我早就计划好了这天离开大均。与肖明辉和隔壁新华书店的好友辞行之后,我决定不辞而别。我实在不愿意待下去了,也怕大均再三挽留。大均曾告诉我,“他二舅准备走了。二舅走之后,新洲的门市就全拜托我负责打理了。”没人的时候,我用木头在墙上写到“别了,新洲,我再也不会回来。”当然木头在墙上是留不下任何痕迹的,我只不过以此明志。这个月还有200元的工资也不要了,算是我对大均最后的回报了。
一直以来忐忑不安的心终于放下了。回去的长途车上,倦意袭来,居然迷迷糊糊睡着了。醒来之后,后排的乘客告诉我,刚才有三个小偷在我左边的荷包偷了些东西,问我损失没有?他又接着说:“应该没有什么损失,因为看见三贼下车时,互相望了望,摇摇头。”我自己也是缺钱的人,他们是找错对象了,唯一省吃俭用的一百八十元钱,我放在右边的口袋。上车时特别注意放在右边,因为我座位右边是靠玻璃窗,不可能坐人。左边的口袋都被刀划破了(衣服还是科顺公司宋经理送给我的),纸巾不见了,那些笨贼算是白忙一场。我没有什么大的损失,也算是生日这天上苍给我的最好礼物了。
2000年5月1日之后,大均的电话就不断打来,叫我回去上班。我都让家人接的,说我去北京了。离开大均,完全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一生谨小慎微的父母都不赞成。纵然这份工作千万个不如意,但毕竟提供了我收入来源。我坚持要南下闯深圳,要去那里追寻青春的梦想。深圳能给我什么呢?我全然不知。能在两年之内,在深圳赚2万到3万元钱,就是我最大的梦想。之后我计划拿着这钱回我的大学母校旁边开个文具店或者餐厅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