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份工作 科顺的初出茅庐3
要发生的事情,终究谁也逃不过。Www.Pinwenba.Com 吧终究胳膊拧不过大腿,公司毕竟是老板一人的股份,在这次派系斗争中,老板方自然胜券在握。老谋深算的老板让宋经理出面,请张万晖、金鑫石离开,并且要求凡是和张、金二人有关不清楚的账目,所造成的财务漏洞,全部由他们两人负责填补。张万晖走时被扣了工资,向宋经理大吵大闹,宋经理儒雅风度不减,不温不火的解释。
金主管也难以幸免,看着她默不作声的在一旁一件一件的收拾衣物、行李,平时做事风风火火的她,现在动作慢的好似打太极拳,我在一旁看着都十分揪心,突然她抬起头来,对宋经理说:“哥,这是你的衣服,已经洗好了。”宋经理没有说话,微微点点头。我觉得这个烂摊子让宋经理来收拾,他也一定百感交集,更何况他应该预感到老板下个目标就是他了,真是飞鸟尽良弓藏 狡兔死走狗烹啊。听说,宋经理早年也为老板立过汗马功劳,老板能有今天几百万的规模,一半的江山是他打下的,而他的工资也不高,月薪才2300元。这些权利斗争的细节和功过是非,我很多并不知情,我也不想知道。金主管和宋经理都是西安人,金主管的火车票已经买好,宋经理送金主管离开了她曾经奋斗两年的京都。
宋经理随后被调离北京,老板让他去开拓千年古都西安市场,还美其名曰说,让宋经理有更多时间和家人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但总经理的职务不久就被解除了。宋经理离开北京之前,又送给了我几件价值都在200元以上的纯棉衣服,还送了我一些书籍,《羊皮卷》那本书,今天我会经常翻阅。送他去火车站的路上,宋经理显得很平静,他让我在公司好好干,他指着路上的双层巴士说,“你还没有做过观光巴士吧,回来坐这车,好好欣赏一下北京的沿途风景,很不错的。”
宋经理走后,北京公司就剩下郝敏敏、小付和我了。郝敏敏管柜台和做帐,小付跑业务,我还是收货和送货。七、八月份的北京,烈日炎炎,室外气温也达到了40多度。渴了,随便找家商铺,进去讨杯水喝,饿了,我就到燕园餐厅买两个包子吃。燕园的包子个头大,当然价格也不菲,一个要1.5元。晚上吃饭一般都不愁,贤惠的郝敏敏会将饭做好,等小付和我来吃。晚上我和小付轮流睡在库房,不过我很喜欢库房,在还能听见蛐蛐叫的老四合院中,一张落地扇,一台裸露板卡没有机箱的电脑,几张金宏恩公司《开天辟地》的电脑入门教学光盘,在青灯黄卷下就是我最惬意的休闲生活了。如果这种生活一成不变的话,今天也许我还在北京打拼,也不会有后来我所历经种种磨难、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北京分公司一下子少了三个重量级人物,老板派新人胡膑旺来京城工作。他也是我们高校毕业的,长我三岁。他弟弟胡华旺和我同年,曾经一起在同一所中学共度寒窗。胡膑旺刚来北京之初,和我一样还是个普通的业务员,因其销售业绩突出,两月之后,老板扶正其为北京公司掌门人,开始负责公司大小事务,他工资涨到月薪800元。此时,我也转正了,但工资仍然是500元,和当初公司对我们的承诺完全不一致。我心里想“反正自己还年轻,刚出社会不求赚钱,学点经验就好,也不在乎一城一池的得失。”
胡经理对我很有看法,他批评我不够老练,完全不懂人情世故,对我做的任何事情,都嗤之以鼻。他这样评价我也许没错,但是他当我这个下属的面,甚至客户的面说出来,也反映了他当时没有完全从一名优秀的业务员转变成一位领导的角色。他的言行,我完全不能心服首肯,总是和他对着干,几乎发生了拳脚冲突。每天在这种火药味十足的工作生活环境中,我也想逃避了。他调我去柜台蹲守,我勉强去看守了一天。但也就是这天,注定我1999年的北京生涯从此结束。
那天之后,郝敏敏盘点发现柜台的“金马9750”型号的显卡少了10块,10块显卡的市值总共2000多元。胡膑旺怒不可遏,我们一起盘点,郝敏敏统计了几次,每次账面数据的结果都不一致,但是能证明一件事情,显卡在我看柜台之前就已经少了,至于怎么少的?这永远成为谜案了。武汉有些同事分析是,金主管和张万晖窃取,我却不敢苟同。
胡经理盛怒之下,坚持让我对此事负主要责任,我为此和他争辩不休,然后非常不理智的打电话给远在深圳的老板王飞,希望他能主持公道。真是自己年轻无知,这件事情本可以不惊动老板自行化解,虽然显卡少了十片,但其他的板卡有的多,我们四人守口如瓶,完全可以让郝敏敏做平账目,就算一下子做不平,计算机板卡降价快,等上数月,那十片显卡几百元都卖不到了。那时就是再赔,每个人也出不了多少银子。
王老板知道了该情况,他指示:“多的板卡算公司白捡的,少的让我们四人马上赔偿。”一桩小事被我搞砸了,几百元的赔偿,差不多就是我们每人一个月的血汗钱。他人咋想,我一无所知,郝敏敏却是待我如初。然而我却感到身心疲惫,北京我是呆不下去了,我将情况告诉父母,他们怕我在外面受人欺负,汇款给我,让我该赔的就赔,别干了,赶紧回家。宋经理知道此事,在他最后的总经理任上,让我别离开公司,他说,“现在外面找份事情做不容易。”旋即电话安排我重回武汉就职,让李福鹏来北京接替我的工作。宋经理对我关爱有加,我不想辜负他。
临别之际,郝敏敏买了北京的特产赠送与我,可惜我从小到大生活在养尊处优的环境中,还是习以为常,毫不客气的全单照收了。我走后不到一周,郝敏敏也被老板调回了深圳总公司。
李福鹏是胡膑旺眼中的有为青年,胡经理一直很器重他。李福鹏到北京后的一个月,游山玩水,几乎无任何业绩。1999年国庆节放假前夕,李福鹏向胡膑旺借足了全部工资,称自己长假期间回乡探望。当初李福鹏借款时,新来的财务王萍刻意刁难,不批账款,且提醒小胡,“李福鹏是不是要不辞而别?”
胡经理信誓旦旦的说,“有问题,他担保。”
后来李福鹏真的一去不返,留下焦头烂额一摊事情,胡经理是如何向老板交代,我不得而知了。2000年的春节,科顺公司同事鄂州聚会上,李福鹏受胡经理的委托再三邀请我参加,这也深深告诉我,当初我在社会人际学的考试中得了0分,而以前在医学院校学习成绩被我远远抛在后面的李兄弟,社会人际关系学考了满分。
武汉电脑市场依旧是那个市场,我开拓市场能力也没有因为去了一趟京城发生实质性的变化。自己不敢满市场给装机商铺货,业绩自然不行。武汉的同事少了小郝和小付的古道热肠,什么事情,都得自己亲力亲为完成。我的工作有一项是三天两头到武昌火车站去提货,每次从深圳发来的货物就有三、五箱板卡,一箱子主板差不多一米多高,有我身体两个宽。中铁快运的提货点并不靠近道路,我要将它们扛到路边,因为不敢让货物离开自己的视线,只能抱一个箱子推进十几米,再折返回来搬第二个。基本每次提货,就要花两个小时。晚上下班到寝室都7点了,自己再到菜场买菜,做饭吃。混混沌沌的日子就这么熬着,几个月前还有个同寝室的兄弟李福鹏和我一起在武汉并肩作战,现在就剩下我一人孤军战斗了。
经常听人说,做销售如何风光。觥筹交错,美女相拥,大把的钞票漫天飞舞。我承认这样的市场弄潮儿的确存在,发财的人毕竟是少数,更多的还是为了填饱肚皮,奔走大街小巷的业务员了。下面的三个小故事就是我做业务经历的。
武汉珞狮路上有家装修还算唬人的天行电脑门市,实际上也是个没有货源的装机商,是我开拓的客户。这里基本每周帮我出十几片板卡,大家一起合作也有个把月了,但是他们将货物卖出之后,总不肯结账。老板喜欢押着我公司区区几千元钱去周转,每次去结账,老板娘总说,“过两天,你再来吧。”有次拖的时间太久了,我直接找该公司老板要货款,他一脸不屑的说:“你的时间值什么钱嘛,你就多跑几次(要帐)又有什么关系?”
这种拖帐的客户还算好的。有家柜台将我的板卡卖掉之后,还要让我再让利10元。我当初放货都是按照老板规定的底价出售,当时只是让他们开具欠条的,这些欠条当天都要被财务收回做帐记录。如果我不按照欠条数据收款,公司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我吃了回扣。我告诉该柜台老板娘实情,她总不相信,就不肯结账,后来我也火了和她发生了争执。她老公回来,不问青红皂白,二话不说,上来掐住我的脖子拳打脚踢。众人不服,引起公愤,纷纷指责他们,这两公婆才极不情愿,将钱甩在地上。
后来那档口给一消费者装电脑,用户指定要某款主板,他们没有,那男的满电脑城找这板卡,寻到我们门市来,公司正好有货,他看见我在,觉得不好意思,转身要走,我觉得江湖一笑泯恩仇,做业务的人需要大气一点,还是按老板规定的最低价格卖给了他。
最让人哭笑不得的是一天,一位老板说他金盆洗手,不做电脑生意了,让我来他柜台一趟,将我存放他那儿还没有卖出的显卡拿回去。这个老板如此讲诚信,我很是感激。早年显卡的显存还能扩展,我放在他那里的是2M扩4M的卡。但是我去收货,发现每个卡上扩展的那2M显存都不翼而飞了,店老板也矢口否认曾经收过扩展显存的事情,无奈之下,这些丢失的显存全我自己买单,一下子半个月的辛苦付之东流了。
我经常一个人坐在寝室阳台上想,“难道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么?唉,有什么办法呢?”每天担心卖不出去货,又担心卖出的货别人拖着欠款,赖着不还。卷款逃跑的无良商户大有人在。整个武汉电脑城几乎每天都发生这种事情,这也是我不敢大规模的铺货的主要原因了。如果真被哪个坑爹的商户卷走了我寄放在他那儿代卖的板卡,出了这种事,老板是一分钱损失都不愿意承担,那我也许做一年的工资都不够赔偿的。我一个月就500元的工资,不管吃。工作快半年了,我一分钱也没有存下来,还把从家里带出的400元给花的精光。
几天之后,那位大学时代曾经一直苦苦追求的学妹王花萍也真会挑日子,她从数学本上扯了一张破纸,聊聊几句话就将我扫地出门了。这封信,早不写,晚不写,偏偏在我如秦琼卖马之时,唱这一曲,无疑在我滴血的伤口上再撒下一把盐。
王花萍家境贫寒,父母都是我们那里的铁矿厂的下岗工人。但她性格要强,是院系学生会主席,又是他们班的班长。才读大学二年级,就已经是预备党员了。读书时,她患有肾结石的毛病,我偷偷将我母亲的医疗证拿出,给她开了些中成药,她很感激。但我也看得出,心比天高的她是不会瞧得起我的,我只是默默的为她付出,希望她能注意到我。收信那天,她让我最后一丝幻想灰飞烟灭,我昏昏沉沉的不记得怎么过的。在外面六个月,受到的打击太多了,早已心力交瘁,麻木不仁。
破屋又逢连阴雨,公司在武汉地区的业务慢慢铺开。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成员以前只是在书本上学到,如今社会大学再次让我从生活上去感受。老板觉得武汉公司人太多,开支大,决定裁人,我是其中一个,没有任何补偿。
那天武汉这边的经理陈状新叫大家出去吃饭,一开始还忽悠大家,说什么年底了,和我们的合作伙伴一起聚聚。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均喝得迷迷瞪瞪,陈经理也喝的满脸通红,平常就说话不利落的他,现在更是舌头短了一截,他跌跌撞撞的站起来,突然说出老板这项决定,我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眼看2000年的年关就要来了,这时让我滚蛋,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吧,纵然没有苦劳还有疲劳吧,老板居然这样翻脸无情。
那天我借酒消愁,喝的大醉,第一次喝白酒,喝了多少也记不得了,只隐约感觉客户刘茂新将酒往我头上倒,觉得如此凉快,如此舒服。后来被人架回寝室,我一直都在睡。接二连三的打击,想的头痛,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山寨白酒,头痛的要命,根本睡不着。第二天早上想起床,站立不稳,只得继续躺下。
老天单杀独根草,大水尽淹独木桥,为什么我总是命运多舛啊?今后该怎么办?对了,应该找老板将上次北京公司冤枉我的钱退给我。武汉公司这些同事也够绝情,真是人走茶凉,不让我用公司座机拨电话。我到路边报亭打一元一分钟的长途电话给老板,结果他将该责任推的一干二净,“还责备我为什么当初不要,现在晚了,他什么都不知道。赔偿那十块显卡的几千元钱,公司不承担任何责任。”
老板的发家史,我有过耳闻。他到深圳之初,不过是深圳赛格市场的保安,认识了一位香港人包养的情妇,并借此发迹。2003年他资产已经过亿了,结果一次和客户酗酒之后突然脑溢血,拉到深圳第二医院抢救,没有成功,当场就命赴黄泉,我是2007年无意中在网上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