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流而上,排在最前的是何不同所在的樟珂坞。
白马下了船,对徐弃尘道:“有劳徐大哥了,我自己去就成。”
徐弃尘面露犹豫,道:“我同你一道去?大哥想帮你。”
白马笑着摇头,道:“多谢,我自己能行。”
徐弃尘不再坚持,只告诉他:“何不同号称毒手阎王,是邢一善的同门师弟,极擅制毒。他是个外家高手,练过铁布衫,浑身刀枪不入。以你目前的状况,不该同他起正面冲突。”他叹了口气,“你我皆是胡人,莫怪大哥交浅言深。”
白马对徐弃尘拱手,道:“只是喝过一场酒,你便能如此为我着想,我感谢都来不及,如何会怪你?徐大哥,认识你是一件幸事。”
徐弃尘低头笑了笑,道:“非常时期,若是能偷,偷来就是了。”
白马已经走出数丈,背对着徐弃尘,摇了摇手:“知道啦!”
樟珂坞位于一处背风当阳的港湾,气候较其余诸岛温暖,岛上有成片的樟木林,近湖的浅滩上鱼虾肥美。在此居住的百姓,多以伐木、打渔为生,日子过得悠闲惬意。
午前,许多人都背着背篓,在林中捡柴禾。
白马一上岸就遇上一名虬髯樵夫,经过一番简单询问,很快便知道何不同住在山顶上,并找到了通往他居所的羊肠小道。
道路蜿蜒崎岖,两旁长满了小叶樟树。正是樟树结果的时候,紫黑色的小圆果隐在叶间,果子挂满一枝,将树杈压得低下头来。西风吹来,树枝乱颤,似小儿痴痴笑。樟树果接二连三地往下掉,落在枯叶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悠长岁月中缓缓剥落的时光,显得山林幽静。
白马一路想着岑非鱼,明知他不会吃亏,却莫名怕他吃亏,不自觉地运起《鱼山落鹰》的轻功步伐,走得越来越快。他穿着一身月白锦袍,仿佛山间的一抹流云。
路上没有积雪,只有些微落叶和樟树果。落在地上的果子被人踩碎,散发出尤为浓烈的樟树香气,甚至有些辣鼻子。幸而碎果子不多,那味道尚不算逼人,可见何不同的住处人迹罕至,他脾气是真的不好。
白马行至半山腰,见一垂髫小童正跪在地上捡东西。
天气虽不算冷,但山中寒气袭人,不过是举手之劳,白马想也不想便停下脚步,准备帮那小童一起捡。然而,他尚未行至小童面前,忽而听得一道古怪叫声。他抖了抖耳朵,目光如电,视线穿过小童,向密林深处望去。
风已停,蒿草却仍在颤动,那是野兽逼近的讯号。
白马不敢惊动小童,怕对方惊慌失措反倒添乱。此日,他没有扛枪,行走江湖不比行军作战,双刀总是比银枪要利索。他敛声屏气,缓缓靠近,拔出后腰上插着的一对云上天,时刻准备冲上前去。
那小童低着头,并未注意到任何异样。
忽然,蒿草剧烈地摆动起来。
白马双瞳一缩,见一头半人高的大野猪从草丛中冲出!
那野猪一身鬃毛黑硬发亮,如同刺猬般竖起,嘴角露出两颗巨大的犬齿,如獠牙一般锋利带血。野猪瞄准了当场最为幼弱的小童,径直朝他奔去,发出一连串可怖的咆哮声,用以威吓对方。
白马以刀为“箭”,对准野猪的脑袋猛力投射过去。
只听“噗”的一声,弯刀瞬间刺穿野猪的头颅,脑浆和血液溅起数尺高。
那野猪嘶吼着倒地,滚至小童脚下,长嘶一声,没了气息。
一切发生得太快,那小童尚未反应过来,还蹲在地上,拨开野猪脏兮兮的蹄子,从地上捡起自己刚刚掉落的东西。
白马上前拔刀,随意瞥了一眼,道:“别捡了。山中多野兽,往后多加小心。回去把你家大人叫来,可别浪费了这上好的食材。”说罢转身,准备继续向山上走去。
小童却把白马拦了下来,道:“小哥哥是哪里来的侠客?姓甚名谁?爹爹说为让当有恩必报,你救了我,我要向你报恩。”
白马失笑摇头,摸了摸小童的脑袋,道:“不必了。”
白马继续疾行,很快便走到了山顶上的木楼前。他理了理衣袍,敲了三下门,不见回应,便又敲了三下,依然不见回应。
正在白马怀疑屋里没人时,大门被人从里面用力推开。
一名中年男子斜靠着门框,满脸不耐,“干什么的?”
“您就是何不同前辈?”白马愣住了。面前这人身材高壮,头发蓬乱,满乱胡须,穿一身蓝衫,衬得本就黝黑的脸庞颜色更深,不正是方才给自己指路的那名樵夫?然而,他的身材虽精壮,脸颊却十分瘦削干瘪,如何看都没有高手风范。
“你只问何不同住在何处,可没问何不同是谁。”何不同满脸嫌恶神色,“一副短命相!上个山也磨蹭这许久。我看你也不用求什么药了,回家等死岂不是更安逸?”
他知道我是谁,更知道我为何前来。白马如是想着,觉得邢一善让自己独自前来求药,似乎别有目的——这事不简单。他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笑道:“晚辈有眼不识泰山,望前辈见谅。我的轻功确实不好。莫说方才我在路上,为救一名被野猪袭击的小童耽搁了时间,我看您的下盘如此稳当、筋骨强健出奇,纵使让我一盏茶的功夫,我也跑不赢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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