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吻(1)
君墨看看地上的君严,再看看她漫不经心的神情,登时为君严很是捏了把汗。Www.Pinwenba.Com 吧嘴唇蠕动,似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罢了,任她折腾吧。有清绝在此,相信总能保住君严一条性命。
“无忧!”见她收起针囊,鼻尖上都是汗,果然是极耗费心神,君墨忙地要扶她起来,清绝却抢先一步,将她扯了半靠在自己怀里,抽出一条丝绢给她仔细擦去额上鼻尖上的汗珠。
他僵了僵,讪讪把手缩回袖子,风呛入喉咙,痒得直咳嗽。
“我没事。不过确实是费时费力。”凌悠然离开绝的怀抱,轻轻踢了下地上的君严,“不知道有效与否,君墨,事后你先找人试探了一番,确定他已将见过我和绝的事忘记,再设法扔出去。”
君墨点点头,赞赏地看着她:“想不到你跟绝学了医术,短短时日,认穴之准、手法之娴熟,实在是令人惊讶。”
以为那针法是跟绝学的?凌悠然笑笑,也不辩解。她其实,并不多懂得医术。
“我没教过她什么,反倒她教给我不少东西。”清绝难得地解释了句,最初自己也挺意外她娴熟的施针手法,而后她居然把那一套如鬼神莫测的针法给自己,真是震惊到了。
前面那半部毒经已让他叹为观止,想不到她手中还有如此神奇的无影神针。如此贵重之物,纵万金难求,她却毫不犹豫给了自己,说是在自己手中可以发挥更大效用……然而,仅仅是这样吗……她当时瑰丽的笑容,如今忆起,犹自心神震荡。
心思不自觉地飘远……待得凌悠然唤他,才蓦然醒神。
药材已到手,该是时候回去了。两人和君墨告辞,依旧从府邸的后门出去。君墨于门口相送,望着那对相得益彰的身影,目光中恋恋不舍的情意终化作唇边一缕苦涩的笑,好一对璧人,绝终于找到能打动他冰封之心的女子,而自己呢?摊开手掌,接住一片雪花,如此地凉……
时光如水,不知不觉又过两天。
天空还在飘着雪,昏暗的天色,沉沉压人,仿若天之将倾。
凌悠然靠着廊上的柱子,静静望着小院中落满雪的一株寒梅,脑海里空白一片。
旁边的房门紧闭,师叔祖玄应如木雕石柱,靠立门边,动也不动。
算算时辰,也该差不多了,她呼了白气,回头看见师叔祖的模样,登时有些佩服有些心酸。
自中午清绝进去后,她便一直站在那里,未曾动过半分。唉,情字伤人,为何当初轻音喜欢的不是玄应呢?
正叹息,玄应忽而动了,激动地扒在门边,下一刻,门从内打开,露出清绝惊若天人的容颜,夜色里,那冰雪般的面容,雪光融融,亮若明珠。
“他怎么样?”玄应激动地揪住他的衣衫,清绝淡淡扒开,侧开身子:“师姐进去吧,他醒了。”
话落,玄应已如风般卷了进去。
他转眸望来,春色盈盈般的动人:“怎地不进去?”
她走近,难得俏皮地玩笑:“跟师叔祖抢人,会死得很惨。”其实,是胆怯。毕竟自己并非真正的无忧郡主。
他深深凝视,似能理解她的心情,嘴角微勾,难得应和道:“也是。”自然地将她双手握住,冰冷的触感让他不自觉地蹙眉:“怎地不加件衣服?”说着,将白色的暗纹外袍脱下,披到她身上。
凌悠然怔然而望,看看他身上单薄的衣衫,不自觉地捏了捏身上的外袍,虽然也不厚,但是却感觉很温暖。
展颜一笑,也不侨情说你冷不冷之类的话,真心实意高兴地笑着拢紧身上白衣。他的气息,裹着自己,淡淡如天上云,清浅如竹林清风。感觉,真微妙。
“居然还在卿卿我我,还不快进去看看你父亲!”师叔祖忽而冲出来,凶神恶煞地冲两人吼,凌悠然耸了耸肩膀:“这不是怕打扰您老家人和父亲卿卿我我嘛!”
看得出来,师叔祖心情不错,连吼人都带笑。
“臭丫头,再不进去,拍死你!”师叔祖横眉竖目,瞪着她,凌悠然看见她眼角红红,似乎哭过。
怀着几分忐忑与激动心情,她踏入房内。
当看到依床而坐的男子,她不由地屏住了呼吸,那人虽无清绝的冰雪天姿,身上却如有神光,令人见之忘俗,不能错目。
屋内烧了炭火,暖意融融,轻音素衣白裳,如画的眉目静静望来,深墨色的眼眸刹那惊起波澜,唇轻启:“悠儿。”清透干净的嗓音颤抖难以抑制的激动之情,他似想挣扎着下床,凌悠然忙地三步两步上前轻轻按住他:“爹爹,别动!”
称呼自然而然脱口,并没有想象中困难,轻音许不善表达,但对女儿的爱,尽盈于那双会说话的眼眸之中。
他静静凝视,良久,轻叹道:“悠儿,这么些年,你受苦了。爹爹,对不起你。”
掌下所触,瘦骨嶙峋,那慈爱怜惜的歉疚的目光让凌悠然莫名地鼻头一酸,这一刻,竟生出了孺慕之情。也许,她真的太渴望父母之爱了。
轻轻摇头:“不,是孩儿不孝。竟不知你被困南荒,让你受了多年的苦楚。”
“傻孩子。不过命运弄人罢了,无须对为此事愧疚。”轻音叹息着,怜爱地抬手轻轻抚摸她的发顶,语气之中,并无丝毫怨怼。
若说最初还有怨有恨,然而,多年过去,心境早非当初可比。他自知性命不久,唯一遗憾就是不能再见女儿一面,如今心愿得偿,纵死无憾。
看看女儿身上披的衣袍,想起刚才那神仙般的清冷男子,会心一笑:悠儿,应该娶夫郎了吧……刚才的男子,还不错。
两人并没有多说话,然安静之中自然流淌一种温馨气氛。凌悠然没有问轻音这些年的遭遇,他的时间不多,不该浪费在过去的苦痛上,而是珍惜眼前。
轻音很快又睡过去,他的身体早已掏空,刚醒来虚弱得很,能清醒这么久,已是奇迹。
在床前坐了许久,凌悠然才起身走出门外。
玄应立刻冲了进去,她不禁摇头一笑,这个师叔祖,看看倒也没了最初的讨厌。
苏清绝正立在石阶上,静看落雪纷纷,他右手轻揉,将碎帛撒于风雪中,她已站在他身边,问:“是连池来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