牺牲品
“我让你假清高！让你瞧不起我！让你不理我！不才女吗？不贵妇吗？本公子就打你这个才女、贵妇！当自己是朵白莲！呸，还不就是个**！怎么？不骂我了？怎么不骂了？不是看不起我，觉得我就是个仗势欺人的狗吗？！”
郑轩尖声骂着，一个巴掌接着一个巴掌地打下去，那个女人一开始还大声尖叫救命，痛苦的嘶喊，现在却只剩下低声的哀求。Www.Pinwenba.Com 吧
“求求你，求你放了我，世子，求求你，放了我吧！”
“求我！你也有求我的这天——啊、啊？！你也知道，你就是再叫，也没人来救你是吧！？你也知道，你今天落在我手上，是再也逃不掉了——别哭啊！我疼你，你看，我今天是想讨好你的——我订制了好珍贵的礼物……”
声音一顿，郑轩似乎有些疑惑的样子。
顾思晓却是听得心都揪了起来。
被动地听了这几句话，她却是听得明白了。
郑轩此刻，神智已经不清，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还当身下的女人是张娘子，那个在松江府被他凌虐而死的女人。
抓着孙天仓的手臂，顾思晓眨着眼，虽然发不出声音，却用眼神恳求着孙天仓去救那个女人。
她不知道那个女人是什么人，也知道如果这样去救她，一定会破坏苏景春的计划，可是她真的不能够这样无动于衷地看着一个无辜的女人就这样惨死。
感觉到顾思晓在用力抓着他的手臂，她那样用力，以至于指甲都刺破了他的皮肤。
可是，就算她再求他，他仍不能答应。
孙天仓咬着牙，一手捂着顾思晓的嘴，用另一只手抱起她，转身就走。
挣扎着，顾思晓扭过头去，定定地看着八角亭那边，听着那渐渐远去的咒骂声、哀求声，渐渐停止了挣扎。
走出很远，确定不会被郑轩听到，孙天仓才停下脚步，放下了顾思晓。
扶着顾思晓坐在一旁的太湖石上，他看着神情木然的顾思晓，抬起手，抹去了她脸颊上还没干的泪痕。
“画儿，你要是生气，要是怨我，就打我好了。”
如梦初醒，顾思晓用茫然的眼神看着孙天仓，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怨你、恨你做什么？又不是你在做坏事……”
合上眼，她低声道：“不是你定的计划……”
她该怨人？该怨苏景春如此心狠手辣，居然用了这样的计划？
不，别人都能怨他，只有她不能，如果说苏景春是凶手，那她就是指使凶手的人，是她让苏景春做出这种事的。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就是她事后知道有人为了除掉郑轩而成了牺牲品，也不过是一声感叹罢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深深的愧疚与惭悔。
看着沉默的顾思晓，孙天仓心里很是不安，“画儿，你也不要太过恨苏景春——总、总是要有牺牲品的……”
一句话说完，孙天仓也觉得自己太过冷血。
揉了揉脸，他低声道：“我听说苏景春给了那个美人家里很多钱，还许诺提拔她父亲做官……”
“美人？”那就是宫妃了？还是个有品级的妃子。
在皇宫，虐杀一个妃子，任郑轩再大的权势，也死定了。
“那位美人，知道她会死？！”
孙天仓微怔，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不知道……”
一个声音低声说着，孙天仓一惊，立刻回身。
顾思晓却反倒转过身去，背对着来人。
“苏景春，你怎么会在这？你不是说要小心行事吗？”
孙天仓皱眉，飞快地扫视周围，没有发现可疑人，才松了口气。
苏景春却没有看别处，只是看着顾思晓。在看到她背对着自己时，不禁低声一叹。
走过去，却没有转到顾思晓面前，而是站在她的身后。
“思晓，我没有想过让你看到那些——在湖边没有看到你，我很害怕……”
听着苏景春有些发颤的声音，顾思晓心中一动，慢慢转过身来。
见她转身，苏景春就蹲了下来，握着顾思晓的手，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把头埋进她的掌心。
合了下眼，顾思晓低声道：“没事，我没事——他没有看到我……”
虽然苏景春没有明说，可是她知道他刚才是怕她被郑轩撞见。
如果刚才她走快了几步，比那个美人先到了八角亭，那现在……
想到这里，顾思晓不禁打了个冷战。
舔了舔嘴唇，顾思晓低声问：“她叫什么名字？”
“谁？”孙天仓问出声。
苏景春却直接道：“莫如兰，她叫莫如兰。”
点了点头，顾思晓合上眼，“我亏欠她——如果有来世，我愿意……”
她还没有说完，苏景春已经捂住她的嘴，“不是你亏欠她，让她成为牺牲品的人是我，不是你。就算还债，也是我还！”
站在一旁，孙天仓皱起眉，有些别扭地转过头去，“你们还要卿卿我我到什么时候？再过一会，就要有人发现了。”
点了点头，苏景春拉住顾思晓的手，紧紧地握着，没有说一句话，就带着她往湖畔走去。
无声地跟着苏景春，顾思晓下意识地回头看去。
远处的花木丛中，已经看不见那八角亭的飞檐。
可是，她的耳边仍然仿佛响着那令人毛骨耸然的惨叫与哀求声。
那一切，也曾在松江府发生过，如今却是在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地方又重新上演。
从前在松江府，郑轩就该为他惨忍变态的行径付出代价，却借太子之力逃过一劫。而一次，他将插翅难逃。
等他们回到湖畔，湖畔已经聚了很多人。只有一块地方，没有人。
那是为皇室留出的位置，只等一会皇帝、太子和后宫妃嫔们到场后，就将打开水门，放焰口船入汴河。
还没站稳，顾思晓就看到了林墨娘。
刚刚才在八角亭目睹郑轩的恶行，这会儿突然看到林墨娘，顾思晓不免有些异样。
林墨娘也看到了顾思晓，目光一对，她现出几分尴尬，迟疑了下，才笑着招呼。
又往顾思晓身后看，“刚才好像是苏公子？”
“嗯，刚才看到他，他随睿王进宫。”顾思晓淡淡回了句，看着林墨娘，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过将近一个月没见，林墨娘看着似乎清瘦了很多。此刻虽然是在笑，眉眼间却仍带有郁郁之色。
“姐姐，这些日子可好？”
她问得迟疑，林墨娘却是突然阐眼圈就红了。
“我、我很好……”
林墨娘低声说着，侧过脸，避开顾思晓探询的目光。
虽然不知道林墨娘到底遇到了什么事，可是嫁给郑轩那样的人，她想都想得出。
“可是世子对你不好？”
“不是，世子对我很好。”直接就答，林墨娘好似生怕谁说郑轩对她不好似的。
顾思晓迟疑了下，还是道：“这几日，我听到些传闻，说是世子在替太子办差，审问刺客时活活打死了两个无辜百姓。”
“不是说是刺客吗？”林墨娘挑眉，急着为郑轩辩护：“世子虽然脾气不好，爱动手，可是他万万不会伤害无辜的。”
话一说出口，她也觉得不对。
轻轻地握住林墨娘的手，顾思晓没有再说话。
可是这个动作，却似最后一击，击垮了林墨娘心底最后的防线。
抓住顾思晓的手，她哽咽道：“世子他可能不喜欢我——要是喜欢我，又怎么会那样对我？！我、我嫁进府快一个月，他连我的房间都没有进过……”
顾思晓听得一愣，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了。
林墨娘却没有想要得到回答，她不过是太过苦闷，想要找个人倾诉罢了，要是顾思晓劝她哄她，说不定她反倒要退缩了。
“世子这些日子都是宿在书房里，虽然他们都瞒着我，可是我知道他每晚都有召丫头侍候，只是不知怎么的，我就是找不出到底是哪个丫头……”
听得心口发凉，顾思晓心道。不是你找不出，而是那个丫头大概已经是死了。
之前就听说过郑轩打死丫头的事，现在想来，被他虐杀的大概已经不知是多少个了。
下意识地回头往那边望了望，顾思晓咬了下唇，捏紧了手指。
觉察出顾思晓的异样，林墨娘忙抹了下眼角，苦笑道：“和你说这些做什么？是我一时糊涂了。想来，世子是在书房苦谈，而不是我瞎想的那样——真是不该，世子那么用功，我却一个人胡思乱想，这样子，怎么能做他的贤内助呢！？”
不是你胡思乱想，而是郑轩就是个变态。
真想大声说出这话，但到最后，顾思晓只是劝道：“或许再过些日子，就好了——姐姐，刚才你说世子爱动手，难道他对你动过手？”
“没有，怎么会呢？”林墨娘摇头，沉默片刻，才道：“是兰心不懂事，说错了话。”
兰心是林墨娘的陪嫁丫头，虽然林墨娘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句，但顾思晓却猜得出必是郑轩对兰心动了手。垂下眼帘，她没有再问下去，只是淡淡道：“姐姐，我说句不当说的话，要是世子对你不好，不如你就与他和离了吧！”“你说什么？”林墨娘一下子就拔高了声音，在意识到有人看过来时，她忙压下声音，瞪着顾思晓，愤愤道：“你怎么敢说这种话？你是见不得我好吗？画儿，我一直把你看作金兰姐妹，你就是这么为我着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