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惨案

“为你着想，我才这样说。Www.Pinwenba.Com 吧”顾思晓抬起头，望着林墨娘，低声道：“这些话或许不该说，但是墨娘姐姐，我不忍见你受到伤害——其实坊间传闻，并不仅仅说世子打杀无辜百姓，还有自家的丫头。”

“胡说，兰心根本就没死！”突然收声，林墨娘看着顾思晓，掩住嘴，瞪大了眼，“你、你是说——不可能……”

“你知道那可能是真的，”顾思晓沉声道：“那些丫头，你为什么找不出是哪个，因为她们都死了，死得悄无声息，没人知晓——如果你有认真去看，应该会发觉建昌侯府里的丫头常常都有新面孔，你新婚之夜，那个被我叫到你房里侍候的丫头为什么会那么惶惑？她怕的难道是你？！”

“你说那个丫头？”林墨娘恍如在梦中，低声道：“听说，那天晚上，她打破了一个花瓶，被发卖出府了。”

“真是被发卖出府？”顾思晓这一追问，林墨娘也坚持不下去了。

既不想承认事实，又觉得顾思晓说得可能是真的，她转过身去，双手交握，紧张而又纠结，只是一直在低声呢喃：“这不可能，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呢？”

看着林墨娘，顾思晓还想再说话，不远处已有骚动。

“陛下到了……”有窃窃私语声传入耳中。

顾思晓慌忙端正身姿，转向正前方。

离得略远，她看不清正缓缓而来人群中那位真命天子的面容，只能看到那一袭明黄的便服，头顶的小巧金冠。

皇帝穿得并不十分正式，可见是真的把这祭祀大会看作平常。

但在他身后或远或近的妃嫔们，却大多穿得很是郑重其事，只要站得最近的贵妃娘娘，和陛下一样，穿得简便，素雅，可见这位贵妃娘娘是真的知陛下心。要不然，怎么会一得恩宠数十年呢？

在皇帝右边靠后的位置，站的正是太子，今日穿得却是正式场合穿的蟒袍，因为太子可穿明黄，乍一看，倒比皇帝穿得还要隆重。

而在他身后，却又是一些王爷，还有一众一品大员，想来刚才陪着皇帝的正是这些人。

皇帝临近，还未完全走到湖畔，湖畔众人已纷纷跪下。

顾思晓缓缓跪下，还未跪倒，就觉身边一人跟着她一起跪下。

侧过头去，却是苏景春。

没有说话，苏景春只是捏了捏她的指尖。

皱起眉，他低声道：“好冷……”

又道：“别怕——有我！”

顾思晓点了点头，心绪很是复杂。

“都起来吧！今夜是为众生亡灵祭祀，为的只是个心意，大家都不用太拘谨——开水门吧！”

一声吩咐，立刻有身边的太监传令下去，一声又一声，传到老久，早就站在水门下的力士应声而动，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水门就开启了。

水流汹涌，在焰口船还没有放出之前，已有无数河灯随水涌出，只是水流太急，有不少河灯被打翻了。

有人低呼出声，却也有人早有准备，一早就备了灯，这个时候才蹲下身点燃河灯，放入河中。

看着大船缓缓驶出水门，皇帝捋着胡子，微笑点头，又转过身去，执着贵妃的手，笑问：“可要去放一盏河灯？”

“愿与陛下同放河灯。”贵妃微笑着，转过头，自有宫女备了河灯送上。

就这样执着手，皇帝与贵妃二人来到湖畔，亲手放下一盏莲花灯。

目光一转，两人相视而笑。

虽都不年轻了，皇帝更是已近六旬，可是这一眼，却仍是无比温馨。

不远处的睿王微微笑着，虽然并无得意之色，可是神情却很是欢喜。

而太子，却是垂下眼帘，似乎不想看到这一幕，若是有眼尖的，还能看出太子的衣袖正在微微轻颤。

这个年纪，已经不是在争父亲的宠爱，更不用为已经亡故的皇后愤怒，但此时此景，再次证实皇帝对贵妃的情有独钟，却是让太子感觉到深深的威胁。

虽然他是太子，但谁知道皇帝会不会突然老糊涂了，因为枕边风就改立了太子呢？

不过，还好，近两年皇帝也有宠幸那些新进宫的美人们，虽然仍然爱重贵妃，但夜宿贵妃寢宫的事却渐渐少了。

这虽是小事，但仍然让太子觉得有些安心，或许，只是他在自我安慰。

皇帝、贵妃放过河灯，跟在身后的妃嫔还有众皇亲、大臣，也有上前放河灯的。

隐约的，有妃嫔在说：“好奇怪，怎么没看到王美人？！她最喜欢玩这些新花样的了！”

听到这一问，皇帝倒是想了起来，“哦，就是那个会吹笛子的美人？怎么会不见她呢？”

虽只是之前宠幸过一次，但皇帝倒还是有些印象。

贵妃嗔怪地瞥了皇帝一眼，笑道：“陛下莫急，臣妾这就叫人去找你心爱的小美人。”

“唉，什么心爱的，朕心爱的不是只有贵妃一人吗？”

这一句话说得极轻，旁边的人只看到皇帝说了什么，贵妃仰起头望着皇帝，笑得极是娇媚。

虽然不知道在说什么，却都很是羡慕帝妃这般恩爱。

“那个王美人啊，还说陛下如何喜欢她，我看也不过如此。”

“你不知道吗？我听说，王美人之前招过太医，还说已经有一个月没有来天葵了。”

“真的假的？她能那么好命？！”众妃嫔窃窃私语，正说得热闹。

远处却突然跑过来一个太监，连滚带爬的跑近，临到湖畔，还跌了一个大跟头，嘴里只叫：“陛下，陛下，出、出事了……”

这样君前失仪，是死罪，有认识这小太监的大太监，忙出声喝止：“好大的胆子！这般不晓事，是哪个师傅教的！还不快叉了出去，狠狠地打！”

“不、不是，是真、真的出了事！”看来是真的吓坏了，被人喝止，这小太监还不知悔改，仍结结巴巴地说着。

立刻就有太监上前，拖住他，去捂他的嘴。

却不想这骚乱却让贵妃发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小太监是哪个宫的？叫他过来回话。”

那大太监也不好让人强行把人拖下去，只得带着那小太监过去回话，“娘娘，这是个不懂事的，是王美人身边的，这样惊扰圣驾，实在是死罪，奴婢立刻拖……”

贵妃却是皱眉，“正好说到王美人呢！你家主子呢？怎么这会竟然不见人？”

一提到王美人，那小太监立刻猛磕头，“陛下，娘娘，你们要为王美人作主啊！她、她刚被人杀了！”

“你说什么？”贵妃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时候，她却不敢再问了，只是转过头去看皇帝。

皇帝听到这一句，也是吓了一跳。

深宫内院，纵是今晚来得人多，也说了不必拘礼，可是来的也都是大臣家眷，并无不轨之人，怎么好端端的，居然会有宫妃被人杀了？难道是刺客？！

皇帝才这么想，太子已经机警地上前，护在皇帝身前，大声叫道：“护驾！护驾——有刺客……”

看着太子，皇帝甚是欣慰，可是那个小太监却是深深地望了眼太子，眼神很是古怪。

“陛下，您要为王美人作主，严罚那恶贼啊！王、王美人她肚子里还怀着龙胎，是一尸两命呢！”

说罢，小太监伏地大哭。

顾思晓远远地听到，扭头去看苏景春。

只见苏景春抿着唇，不吭半声，面色很是阴沉。

忽然间，她就知道苏景春是知道这件事的，而且，说不定还就是故意因为这个才选了王美人出来。

皇帝老了，如果王美人真的怀了龙胎，不管是生下皇子还是皇女，都是老来得子，必然会让皇帝高兴。

而现在，人却死了，还是怀着龙胎死的，那皇帝就会有十倍、百倍的愤怒。

“我只对她说，让她告调戏她的那个狂徒……”

没有去看顾思晓的眼睛，苏景春只是低声呢喃着。

可是顾思晓知道他这是在说给她听。

没有说话，顾思晓只是紧紧地抓住苏景春的手。

如果他有罪，那她愿为他承担一半，更何况，这本来也是她的罪过。

那头皇帝一听死去的王美人怀有龙胎，果然勃然大怒。

就连贵妃也慌忙请罪，“都怪臣妾不察，竟不知王美人怀了龙胎。”

“不怪你……”扶起贵妃，皇帝也冷静了几分。

看小太监的言行，行凶者并不是什么刺客。

“何人杀害王美人？”

那小太监抬起头，大声道：“奴婢刚才撞见时，就喊了附近的侍卫——要不然奴婢跑得快，也要被那恶徒打死了……”

说着话，他指着自己的额头，果然是已经破了，血肉模糊一片。

一旁的大太监狠狠踹了他一脚，“还不快答陛下的话。”

小太监咽了咽口水，“是、是建昌侯世子郑轩！”

原本还在皇帝面前作忠心护驾状的太子完全蒙了，“不可能！你胡说……”喊得大声，可是太子却真是有些心虚。自家小舅子是什么样人，太子心里头清楚得很，要说这事，还真有可能是他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