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战

“好，好一个怕你何来！”最先反应过来的不是台下的这些人，而是台上的大扇师梅临江。Www.Pinwenba.Com 吧

虽然年纪也在六十开外，中气都有些不足了，可是这一句话却是说得铿锵有力，“连一个女子都不怕你们这些蕃邦小国之民，更何况男儿？！”

“咳……”慕子华咳了声，眼角往旁边瞥了眼，那意思是在提醒梅临江，旁边还有一位呢！

虽说蕃邦小国的人说话是惹人厌，可也不能一杆打翻一船人吧！

梅临江却没理会那个，只是转头看卢定，“卢会长，你怎么看？这几个跳梁小丑还用我出手吗？”

言下之意，却是现在行会里有没有人，不用劳烦他这个老人家吧？

卢定苦笑，淡淡道：“二位，嗯，山田公子还有李公子，我大夏虽然是礼仪之邦，但对上门挑衅者绝不会退让。只是，这几日我们这个扇王大会还未结束，如果这个时候和贵国扇师比试，有些误事。不如这样，请二位再候个十天，等我们的大会结束后，再来与贵国扇师对战？如此可好？！”

这一番话，虽然说得绵软，却是没有半分露怯之意。

山田一郎和李宰政目光相对，交换了个眼神，却是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等上十日。到那时，还请贵国派出最出色的扇师。”

“那是自然……”卢定笑着点头，转过头看向台下进入第三轮赛事的扇师们，沉声道：“十日后，新任扇王将代替大夏出战高丽与东瀛扇师——诸位，我卢定虽不材，但掌管制扇行会已逾十截。如果此次我大夏落败，那卢某人必请辞谢罪……”

这话已经说得很重了，可见卢定是真把这次的对战看得极重。

台下众扇师心有戚戚，一扫之前的喧闹，齐齐躬身施礼，“某等必尽心尽力，绝不坠我大夏国威……”

夹在其中，顾思晓跟着躬身，胸口涌上一股热流。

在之前，她从没有认真想过这些事，只是觉得可以借这个机会混进宫中，亲眼看到郑轩的下场，可是此时此刻，听着周围众扇师宣誓般的吼声，她却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振奋。

只有短短的十日，但是之前顾思晓就早有准备。

从前她也听过哥哥提及扇王大会的故事，虽然此刻的题目和当初的并不完全相似，但她却在之前就已经做了安排。

自林墨娘出嫁后，她就婉拒了林墨娘的挽留，搬离了林家别业，如今住的是苏景春一早就安排好的宅子。

虽然宅子不大，下人也并不多，可是胜在这里的人都是可信的亲信，她也没必要防着谁。

但，或许最大的好处，就是苏景春可以趁机溜进来与她私会。

他来的时候，顾思晓正在融金。

这次她一早就已经盘算好了，要制七宝桃花扇。

那是她大哥的心血，虽然因为这招了祸事，可是她一定要让顾家的七宝桃花扇名传大江南北。

“这是要制七宝桃花扇？”只是看了顾思晓做的准备工作，苏景春就知道她要做什么。

“只有十天时间，似乎太赶了些。”信手拿起一旁的匣子，他的手指滑过匣中的宝石，不觉皱眉，“这些宝石不算是最顶级的，这次制好的扇子，想来是要供进宫中的，而且如果宝石品级不够，必然会影响结果——你等等……”

还没等顾思晓说话，他已经转身离开。

不到两个时辰，他就又转回来，献宝似地亮出朱漆匣子。

打开匣子，看清里头的宝石，就是顾思晓也不禁吃了一惊。

虽然薛家做的金楼，但像苏景春拿出来的这些宝石，她却是从未见过。

“这个，怕是贡品吧？”

“嗯，去了趟睿王府。”苏景春满不在乎，“就冲着你进的那十万两黄金，拿这一匣子宝石又算得了什么？”

偏头想想，顾思晓也笑了，也不说别的，转身去又专心融金汁。

虽然她知道制法，可是真做的时候却很是困难。如果不是她在薛家跟着薛文学的手艺，这会她根本就没有办法制出这把七宝桃花扇。

就像苏景春说的一样，时间太紧。

顾思晓熬夜赶制，仍觉得时间紧迫无比。

在第九天晚上，她才完成最后一道工序，整个人都累瘫了，把那把七宝桃花扇装在匣中，连趟回床上的力气都没有，就那样伏在桌上睡着了。

朦胧中，她感觉有人抱起了她，轻轻地把她放在床上。

虽然没有睁开眼，可是那种让她安心的感觉，让她隐约知道抱着她的人是谁。

连眼都没睁，就那样把头在对方的怀里蹭了蹭，沉沉睡去。

等到第二天早上醒来，果然是在床上醒来的。

门窗都是紧闭的，没有人来过的痕迹，只是在她放着七宝桃花扇的匣子上，放着一串白色的茉莉，还带着露珠。

拈起花串，顾思晓凑近鼻尖，只觉馨香扑鼻，让人恍惚如醉。

最后一局，顾思晓反倒放松下来。

她已经来了，也参与了，如果上天垂怜，必会让她通过，如果不是，那她也只能认了。

这一次，并不是在之前两次的院中比试。

而是在扇行行会中。

剩下的十个扇师，手捧朱漆匣，长身而立。

待管事叫到，才上前，把手中的朱漆匣放在案上，对几位评委解说自己的扇子精于此处，美于何处，巧于何处。

顾思晓排在最后，倒是占了便宜，在她之前的几位扇师纷纷上前，不过几位，她已见识过双面绣扇，玉扇，金扇……

“各位，我制的乃是一把七宝桃花扇。”

听到这一句，顾思晓愕然抬头，只见一个扇师打开扇匣，果然取出的是一把团扇。虽看得不够仔细，但那的确是把七宝桃花扇。

目光忽闪，顾思晓不觉把目光转向一旁观战的罗子英。

正巧，那扇师也把目光转向罗子英。

一看罗子英那得意的笑容，顾思晓立刻就知这主意是罗子英出的。

之前罗子英就曾制假的七宝桃花扇卖，如今却是仿了扇子来……

目光一转，最后一个出场的顾思晓看着放在身边案上的七宝桃花扇，心头狂跳。

那不是仿的，那就是大哥做的那把七宝桃花扇。

看来罗子英是早有准备，把那把原本摆在店里的真扇带了来。

应该是原本想要自己用的，但因为落了选所以把这把扇子借给别人了。

目光忽闪，顾思晓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打开扇匣，她尽量缓下心神，持扇在手，平声道：“我做的，也是一把七宝桃花扇……”

她的话才一说出口，周围就有窃窃之声。

顾思晓好像没有听到似的，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众人皆知，七宝桃花扇乃是顾氏留白所创。我所作的这一把七宝桃花扇，就是在顾留白的那一把上略做加工，各位请看，此扇以玉为柄，以金银为骨，嵌镶七件宝石，内绘春日桃花，不只是精美无比，而且价值不菲……”

她很平静地解说完手中的桃花扇，施了一礼，静静退开。

八位评委上前，细细品签放在案上的十把扇子。

而旁边观战的扇师们，这个时候也可上前品签，只是到底凑不到最前面。

罗子英晃上前，摇着手中的折扇，睨着顾思晓，笑道：“也别觉得输得冤，你那扇子再好，到底还是差些功力。”

顾思晓微微一笑，并不说话，罗子英只当她是语塞，得意地哈哈笑，看左看右，就是不看顾思晓，活像是她已经成了透明的一样。

也不觉得生气，顾思晓静静而立，听着台上评委们的品评，“这十把扇子，各有千秋，但若论精美，巧妙，还当推七宝桃花扇。两把桃花扇俱是佳品，顾氏的这一把所用的宝石更是价值不菲，但若论作工，却是马氏的更胜一筹，所以……”

“等一下！”

顾思晓突然出声，正在说话的卢定不觉皱眉，看向顾思晓的眼神也带出几分不快。

顾思晓却没什么感觉似的，笑着起身，道：“卢会长，我承认马氏拿出的桃花扇做工的确精巧，当得第一！”

面色稍霁，卢定淡淡道：“既是如此，你还有什么不服吗？”

“自然是不服！”顾思晓微微一笑，声音并没有刻意提高，“桃花扇虽巧，可是却不是马氏所制，就算这把桃花扇被评为第一，也不能是马氏拿扇王。”

“你胡说什么？”马氏的扇师大声呵斥：“怎么，你能做出七宝桃花扇，我们马氏就不能了？小丫头，你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吧？”

“不是我把自己看得高，而是你们的眼睛太拙了。”顾思晓淡淡一笑，平声道：“卢会长，这把桃花扇不是马氏所制，而是顾氏所制——这个话，我不是乱讲的！”

走上前去，她用手指轻轻一点，“顾氏出的扇子都是有标记的，只要看看手柄上是不是刻着一个‘顾’字，就知我说得是真是假。”

听到她这么一说，众人立生疑惑，反倒是马氏扇师和罗子英却是松了口气。

“看就看，有什么呢？”马氏扇师上前，持起团扇，让众人细看手柄，“你们看，这里可有‘顾’字？”“果然是没有的……”有人低声道，看向顾思晓的眼神就带了看热闹的意思。这小姑娘乱讲话，可是要被打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