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相会

心里也觉奇怪，顾思晓打着哈哈，没和林墨娘说太多。Www.Pinwenba.Com 吧

出得门去，就见负手而立的尚五，在他身后，跟着还是当年在松江府见过的汉子。

“尚公子，”矮身施礼，无意中回头，隐约见到门后身影绰约，却非站在门前的门子。

想也知道大概是内宅的妇人过来一探究竟。顾思晓垂下脸，不想再在门口闲聊。

就笑着穿过尚五身边，直接往前走去。

尚五是个聪明人，见顾思晓直接走了，也就慢慢跟了上来。

“我让人去松江找过，却找不到你了。”

听到这话，顾思晓回过头去。

见尚五仍是一脸淡然，不禁有些好笑。

这人，生得明明很是斯文，可是说起话来，不管对谁，都这样冷淡，哪怕说的是颇有情意的话，也是这样冷淡。

不像有些人，总是那样温和，可骨子里却藏着刺。

看着她的笑容，尚五微微眯起眼，眸色颇有几分黯沉。

“为什么要和苏景春到济南？”

这是质问她？他是认识苏景春的？啊，也是，当初那把扇子，可是从尚五手中拿到的。

顾思晓挑眉，淡淡笑道：“还要多谢公子引见，若不是公子，我也不会到济南，更不会找到我的亲人。”

“是我……”尚五一声叹息，“我派人去找，却没有找见，只是听顾家的人说你被送给别人，被带去了济南。那时，我就在想，应该是那把扇子惹的事，如今看来果然是。”

这是他第二次说派人去找她，顾思晓心中微动，面上却不显。

“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找你？”声音沉闷，尚五看着顾思晓，隐有怒色，“我说过，让你在松江等我的。”

他原本说话就是冷淡，现在带着怒气，倒显得霸道。

顾思晓不禁皱眉，“公子，恕我无状，公子虽然身份应该极其显贵，可我并非你的奴婢，不是您说什么我就得做什么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尚五有些急了，“只是——我引你为知己，一心想要未能庇护你。所以一安定下来，就派人去接你……”

尚五说得深切，顾思晓却是不禁笑了，“公子，我从前是别人奴婢，可是现在却不是了！”

言下之意，是指尚五把她看成丫头，说什么做什么全不顾她心里怎么想的。

派人接她？！何其可笑？她和他是什么关系？又不是私定终身，山盟海誓，他凭什么让她等着她就等着？而且他这所谓的去接，无非到时候向顾家买了她就是——看他那个兄长，也知道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心里憋着股火气，顾思晓脸上却笑得灿烂，“虽然我刚才也说是林家的丫头，可那不过是权之计，并不是真的！我如今，有父有姐，再不是别人家低声下气的丫头，所以公子莫要再当我是个丫头看。”

“我不是把你看成丫头……”

“哦，是了，是看成知己！”顾思晓冷笑，“只不知公子这所谓的知己是个什么意思？哦，大概就是像你那位三哥说的一样，让我在你身边做个小丫头，***添香，为公子逗个乐子了——是吧？！”

“我——”尚五垂下眼帘，沉默片刻后才道：“我也曾有心依中土风俗请人说亲，可是碍于身份，又不好如此……”

满肚子的话，都被这一句噎了回去。

顾思晓怔怔地看着尚五，有些消化不好这话。

他想说亲？！和一个丫头说亲？开什么玩笑？

她太过震惊，以至于没留意到尚五说的中土二字。

“尚公子，是我太过激动，说了些过火的话，您也别放在心上——嗯，我家中有事，先回了。”

急着摆脱这样的尴尬，顾思晓施了一礼，转身就跑。

尚五大步追上，一伸手，就来抓她手腕。

“啊……”顾思晓一声惊呼，正要甩开时，却突然有一只大手抓住了尚五的手。

“放肆——”一直跟在尚五身后的大汉快步上前，手一抖，长剑已出手。

抓着尚五的苏景春没有动，在他身后的苏竹却是纵身上前，虽未亮出兵器，却是冷冷怒视着那汉子。

长街之上，三人相对而立，一个抓着一个的手腕。在三人身边，还有亮出兵器的两个男人。

剑拔弩张的气氛，惹得周围的人探头相看，指指点点，却又不敢上前。

抬眼看着苏景春，尚五微眯了下眼，挥了挥手，淡淡道：“退下……”

那汉子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到底没有说出口，收剑退下。

他一退下，苏竹也回复了吊尔啷当的模样，袖着手往别边一退，还抬手揉了揉鼻子。

扭了头，看似只瞧热闹，可是眼角却仍是盯着那大汉。

被人围观，顾思晓有些急了，怒喝一声“放手”，脚已经狠狠踢在尚五腿上。

尚五痛得身子一弓，那大汉上前一步，狠狠瞪着顾思晓，却没动手。

“挺疼的是吧？她踢人总是下狠……”苏景春笑着，话里话外都透着和顾思晓的亲近。

“苏公子……”尚五看着苏景春，嘴角牵了下，就算是笑了，“京中一别，不想又于此处相会。”

苏景春笑着明朗，仍是一惯地温和“是啊，我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尚世子。”

眼看两人竟然就这么在街上打起招呼了，却没有一个人先撒手。

顾思晓恨得牙痒痒的，“放手——都给我放手……”

苏景春低头瞥她一眼，似乎有些委屈，“明明我抓的都不是你的手……”说着话，人却是松了手。

得回自由，尚五目光忽闪，想了想，还是顺势放开了顾思晓。

揉着手腕，顾思晓斜眼剜了眼尚五，拱手道：“尚公子，就此别过……”

话一说完，她扭身就走。

尚五却突然叫道：“都是久别重逢，我们三人何不一起喝一杯？！”

谁要和你们两个臭男人喝酒……顾思晓心里还想着，苏景春已经一把拉住她。

“也好，若不是世子，我还不会认识画儿，正好，要感谢世子。”

这人，是故意气人吧！

顾思晓瞪了苏景春一眼，见他只是笑，并没放手，脚尖就轻轻点了点地面。

“世子怎么会来济南？难道是和郑世子一起从京里来的？”

突然就安静下去，顾思晓看着尚五，心道她都忘了这位是和太子妻弟，那位郑世子一起来的了。

这酒，看来要是洪门宴了。

也不再反对了，在苏景春有意无意瞥她一眼，放开手之后，顾思晓也不闹着要走了。

也没去多远，就近找了间酒楼。

酒菜还未上齐，苏景春已经举杯先敬尚五，“刚才我就说了，要敬世子的，这酒世子一定得喝。”

用手盖住杯子，不让苏景春斟酒，尚五沉声道：“苏公子这杯酒，某不敢饮。当日在京中，苏公子使出的小手段，可是不怎么光明磊落。”

苏景春哈哈一笑，不等尚五再责备，居然自己就说了，扭过头，他看着顾思晓，淡淡道：“也是我手快，世子这头被人灌酒，我那头就拿了他的扇子。实在是一见倾心，才使了这下乘手段，还望世子见谅……”

说着让尚五见谅，却是对着顾思晓眨了眨眼，也不知他说的这“一见倾心”说的是扇子，还是人。

懒得和他耍花枪，顾思晓只看着尚五，有些好奇地问：“还不知尚公子原来是位世子……”

尚五抿了抿唇，沉声道：“实不相瞒，我并非中土人氏，而是琉球人。此次来中土，一为促进我两国友谊，二为向上国大邦学习……”

尚五说得含糊，可是顾思晓却是听明白了。

琉球，从来都是大夏的附属蕃国。像这样的小蕃国，常会让世子来大夏做质子。

如今尚五来大夏，怕不是自愿，而是被送来当质子的。

虽然此时尚五面色平和，可是想来在京里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得知郑世子要来济南，我面见太子殿下，才求得相随。天幸，让我一到济南，就找到了你。”

他此来济南，就是为了她？！

顾思晓就是没有过别的想法，却也心中有几分激荡。大概不管是哪个女子，听到男子为她这般尽心，都会觉得心有得意了。

撇过头，苏景春看了顾思晓一眼，淡淡道：“世子与画儿也是旧识，怎么画儿居然才知道世子身份呢？难道以前竟不知世子姓甚名谁？！”

眨了下眼，顾思晓心道她的确还不知道。不过，苏景春，你这么快插人一刀好吗？

“我单名一个华字，字是澹华。”瞥了眼苏景春，尚五沉声道：“我并非有意相瞒，还望小娘子莫要见怪。”

“画儿心胸开阔，不会见怪的……”

正要说话的顾思晓偏过头，心道我要说什么都让你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

苏景春却没有看她，仍是看着尚五，笑道：“琉球与倭国、高丽相近，我听闻琉球佳丽也因此颇有两国女子贤淑之风。想来世子妃也是位温婉动人的女子。此次世子来夏，世子妃未能相偕而来，想来世子心中也颇为想念吧？”

这刀，真是插得够深的。

顾思晓心中微动，抬眼看去，尚五面上果然露出一丝不快之色。

“我来大夏时，妻子正怀有身孕，不便乘船，故而留在琉球未曾跟来……”

尚五答得坦然，顾思晓也听得平常。

看年纪，尚五早过弱冠之年，有妻有子实属平常。像苏景春这样，已经到了弱冠之年，还未娶妻的可是少之又少。苏景春偏头，看顾思晓面色平静，不觉皱眉，竟是看着尚五沉声道：“世子可知，我中土的规矩，向人求亲的，那得是家中没有妻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