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问得直白(1 / 1)

问得直白

转眼,已是春至。Www.Pinwenba.Com 吧

这几个月里,作坊的工作并不多。也是因为季节的缘故,就算是有岭南、南洋的大商户,到底还是没那么多生意。

整整一个冬季,除了在作坊里工作之外,顾思晓甚至都没有出过门去。

过新年时,作坊停工,花管事回了家,住在附近的扇工,也回了家。只剩像顾思晓一样,打从松江被请回来的,仍留在作坊里头。

“娘的,要是苏东家今年不像去年说的一样,找我婆娘过来作坊这头做厨娘,那我就不做了。赚得虽比松江府多,可这和家里头人分隔两地,也不是人受的……”

王大力抱怨,还没抱怨完,就被人嗤笑。

“直接就说想嫂子了吧,还家里头人?!像你还好,虽说分隔两地,可总还有个人想着,哪儿像我们,连个想的人都没有……”

一群扇工,坐在一处,说说笑笑,倒是热闹。

只是这话说来说去,就往荤话上靠了。顾思晓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再听下去就不妥了。

没得办法,吃了饭,就转回自己的那座小院。

苏景春虽然人没露过面,可是对她还是照顾。

作坊里只她一个女子,就直接拨给她一座小院。

甚至倒座房里还有炉灶,她就是想自己烧水做饭,都不是问题。

不比南方,过年节里是吃年糕,吃汤圆,在济南过年,吃的是饺子。

虽说都是取的团团圆圆的意思,可是却总是觉得没吃汤圆就没个年味。

顾思晓自己买了糯米面,在小倒座房里做了汤圆,端出去分吃,正好赶上苏松过来分派利是红包。

“东家说了,给各位师傅一人包个红包,祝愿大家伙来年都大发利是——顾师傅,您的红包。”

接过红包,顾思晓也端了碗汤圆递给苏松。

“东家怎么没过来?”自来了作坊,她就一直没见过苏景春,也不知他到底是在忙什么。

难道,一直是在抓那个黑衣人?也不知到底抓没抓到。

“顾师傅记挂了,东家家里有些事情,忙得很……”

苏松笑着接过汤圆,面色如常,可是顾思晓却敏感地发觉他接汤圆的手,是左手。

目光忽闪,她盯着苏松的右手看。不知是不是觉察到,苏松笑着转身,无巧不巧地就被挤过来的王大力撞上。

闷哼一声,苏松脸上虽仍带着笑,可是额上却已经冒汗。

“苏管事,”顾思晓客气地叫了一声,往前一步,正好看到他刚刚被王大力撞过的右臂,渗出一点红艳。

苏松受了伤!

她心头微惊,还想再看得仔细时,苏松已经若无其事地转身。

又笑着和众人说了几句吉利话,苏松也不说别的,拱拱手就告了辞。

在那之后,别说苏景春,顾思晓甚至连他身边的人都没见着过了。

等过完年,花管事上工后,她才在无意听说今年新年时,东家没像往年一样亲自来贺,而是让身边的几个长随来分发利是红包的。

虽然花管事只是无意中那么一说,可顾思晓却是留了神。

虽不知苏景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顾思晓隐约觉得这一定和那个黑衣蒙面人有关。

心里翻腾,她一时希望苏景春杀了那黑衣人,一时又怕那黑衣人就这么死了,以后都找不到幕后主使。

苦苦煎熬,好容易等到春至时,她终于在作坊里见到了苏景春。

压下心头百般滋味,她只上前低声问好。

苏景春倒仍是客气,还笑着问:“顾师傅可还住得习惯?”

不过几月未见,他带回来的小姑娘居然就长成大姑娘了。

许是她本人还没发觉,可他这样突然见着,却是惊觉这姑娘居然长高了不少。

亭亭玉立,眉目如画,站在他面前,倒似那些大家闺秀一般,大方得体,没有半分小家子气,如果不是一早知道她的出身,怕他也要以为这是哪家的千金了。

想起之前曾在她身上看到的那枚扇坠,苏景春心中微动,却没有先说,只是看着顾思晓,温言道:“后日有一批竹子运过来,还要顾师傅协同花管事一起验看。”

济南虽也有竹,可是却同南方的竹又不同,始终都没办法生得那般茂盛。所以苏记每年都会从南方购回大量竹子,无形中就在成本上又增加了一笔费用。

验收原料,本就是扇师的职责,顾思晓点点头,自不会二话。

偷眼看着苏景春,虽没发现他哪里有不妥,可是不知怎么的,顾思晓越看,就越觉得他的脸色有些发白。

心里疑心他大概也像苏松一样受了伤,所以这个新年才会没有在任何场合露过脸。

只是,这话却不好问。

她正在心里盘算着该如何问这事儿,苏景春已经笑着自身后苏竹手中取过一封信来。

“对了,这里有从大西营传回来的信,是托驿站送回来的。”

大西营,心头一跳,顾思晓恨不得立刻打开看,却到底压下那份急切,把信揣进了怀里。

“东家,还有一事想要麻烦你……”把扇坠自荷包中取出,顾思晓虽然犹豫再三,却还是拜托道:“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但还麻请东家帮我问一问那位薛大官人,若能帮我找到亲人,定当感恩图报。”

“是我疏忽,居然忘记此事了。”苏景春笑着点头应下,却是忽然捂住脸,重重咳了几声。

顾思晓眼尖,一眼就瞥见他收起帕子上粘着两星血沫。

这是受内伤还没好?!

之前孙天仓就是这样,虽外表看起来好了,却仍时不时的咳嗽,有时还会咳出血沫。

听说受内伤,是要好好调养才会好的。

见顾思晓盯着他看,苏景春就笑了,收回掖帕子的手,他若无其事地笑道:“春天天燥……”

这是天燥的问题吗?这样的话哄小孩子可以,拿来哄她?

顾思晓抿了抿唇,实在是想不出她该如何旁敲侧击去问那事。

只能直来直往地问道:“东家,杀安大哥的那个凶手抓到了吗?”

皱了下眉,不着痕迹地盯了顾思晓一眼,苏景春才道:“听说缴匪的成效还不错,或许那个恶贼已经死掉了吧!”

“东家,”唤了一声,顾思晓沉声道:“我知道东家或许觉得我很是古怪,一个小娘子乱问这些。但,我听我哥哥说过,说安大哥死之前曾经说过他认识那个黑衣蒙面人,而且还说那是他主子仇敌的手下——东家,安大哥的主子,不就是那位吗?会不会,那个黑衣人还会来找苏家的麻烦呢?”

说得如此直白,苏景春倒是不好再敷衍了。

看着顾思晓,苏景春也不笑了,“顾师傅,我知道你和安统领一路同行,也有些交情,但有些事情,不是你一个小娘子该问、该管的。不管你兄长同你说了什么,你还是当作没有听到的好——这件事,以后不要再问了……”

眼看着苏景春站起身就要走了,顾思晓忽地一下站起了身,“东家,我还有事要同你讲……”

苏景春回头,也不问,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顾思晓一咬牙,沉声道:“还请东家屏退左右。”

挑起眉,苏景春失笑出声,原本还觉得这事真是荒唐,可是看顾思晓坚持,他只得挥了挥手。

一直陪在旁边的花管事立刻退了出去,苏松和苏竹走到门边,一人出去,另一人却是留下,把门带了上。

竟是一人门里,一人门外,就那么候着。

顾思晓还想让苏竹也出去,苏景春却已经道:“顾师傅有话就直说好了,他们几人随我多年,没有什么好避忌的。”

咬着唇,顾思晓合了下眼,到底还是说道:“我见过那个黑衣人!”

这话一说出来,苏景春就瞪大了眼睛。

没有回避他的注视,顾思晓沉声道:“东家也知道,我是一个孤儿。就在前年,还都是和兄长住在破庙里……”虽然不能说自己是谁,可是半真半假的瞎话,还能哄哄人吧?

“那天晚上,我看着那黑衣人杀死了那个小娘子,就和杀死安大哥一样——过后没几日,就听说那个小娘子是和人私奔了——明明,尸体都被埋了……”

嘴唇哆嗦着,她深吸了口气,沉声道:“那个黑衣人,不是个好人!我不希望东家也被那他害了,这才想要打探一二,虽然我只是一个弱女子,但也希望能成为东家的帮手。”

“是这样——这事,顾师傅从没和人说过?”苏景春淡淡问着,见顾思晓摇头,他就点了下头。

“好,这事我已经知道了,自会小心,顾师傅放心好了。”

“那、那个黑衣人的身后,还有幕后主使,只怕……”

顾思晓还想再问,苏景春已经笑着挥手,“顾师傅先下去吧!我还有些事情,就不留你了。”

可她还什么都没有问出来呢!有些懊恼,却也只能收声。顾思晓转身出去,忍不住还是回头望着苏景春。

苏景春却好似没觉察一样,只是低头端起了茶盏。

没奈何,顾思晓只得离开。她才一出去,苏景春就低声问道:“苏竹,你觉得她说得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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