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暗设计(1 / 1)

暗设计

“是,小的不好,小的不对,”大主顾,伙计哪儿敢得罪,低下头,他小力地扇着自己的嘴巴,陪着小心,也不再撵顾思晓了。Www.Pinwenba.Com 吧

只是被叫小五的男人却仍是往旁边走开了,直到避开扇行的门,才停下脚步。

那个三哥瞪着罗记的招牌,脸上尽是不快之色。

这个时候,顾思晓却是没心思去算计那伙计,伸手入袖袋,摸着袖中那把折扇,她也有些忐忑。

“官人,您看一下这把扇子,可入得眼?”

双手递上,顾思晓看着男人淡然的眼眸,心里有些没底。

接过折扇,轻轻展开,男人的眉轻轻一挑,在他旁边凑过来的三哥却是撇撇嘴,“没意思,怎么不来点颜儿啊?”

回头斜了一眼,他淡淡道:“这是墨竹,要什么颜色呢?”

不理会兄长,他看向顾思晓,淡淡道:“这扇子做工甚好,这五竹图,也好,颇有当初顾家的风骨,只是这画工的功力还不够,逊色三分。”

“官人是个识货的。”顾思晓松了口气,虽然被评逊色三分,但她却是服气。

虽然一直在练,可是她也知道自己的画工比起从前还是差了一点。

虽然感觉仍在,可是这只手到底不比从前。

抬眼看了她一眼,男人的语气很是平淡,“你想卖多少钱?”

一句话,让顾思晓脸上有些讪讪的,有些不自在,却仍然沉声道:“五十两!”

“咦呀!一把折扇五十两?刚才我买的最贵的也才五两银子,还说是什么才子画的呢!”

被小五瞥了一眼,三哥呶呶嘴,不吭声了,“随你啊,反正你们这是,啊,知音是吧!?”

若是知音,怎么谈钱?!

顾思晓有被打脸的感觉,可面上却丝毫不显。

这样难得的机会,错过就不会再有了。就是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有这样的奇遇。

“五十两!”睨着顾思晓,男人忽然伸手,叫道:“三哥。”

看他一眼,三眼皱眉,“我可没那么小票额的银票,小阵。”

“来了,王,官人。”瘦高个男人恭敬地施了一礼,这才转向顾思晓,从荷包里翻出一张银票递给她。

接过银票,顾思晓静默片刻,才施礼道:“多谢王官人。”

薄薄一张纸,捏在手中却重似千金。若是从前,这钱也不算什么,可是现在,却是她握在手中最多的一笔钱。

这把扇子,是由师傅亲制,她自己画的扇面,从做工和画工来看,不比任何一家扇行出售的扇子差,可是就是这把扇子,没有任何扇行的标记,在不识货的人眼里,怕是连半两银子都不值,就是现在这位王官人买下,也是买贵了。

如果不是那位三哥那么大手笔,顾思晓也绝不会这样狮子大开口。

东西买贵了,这位王官人想必也是清楚的,可是却没说半个字,反倒让顾思晓觉得有些不安了。

挑起眉,男人没有说话,合上折扇,他转身走开,只是走开两步却又回头,“我姓尚。”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顾思晓微怔,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这位根本就不是姓王。

她还以为那个随从小阵称呼他王官人呢!

没有再追上前,她裣衽施礼,郑重地目送那两位上了车,这才捏着那张银票,转了身。

车子驶出半条街,尚五郎挑开车帘向外看去。

繁华街市,人来人往,偏偏,那道背向而去的身影却映入眼中,瘦弱无依,仿佛周身笼在一片萧索凄然中。

合掌而笑,尚三郎逗趣道:“我家小五居然也对一个小女子这样上了心,真是难得。我一会儿叫小阵去好好查查,看看是哪家青楼的丫头,索性买了带回家去,也好多个人侍候你读书习字,嗯,虽然小了点,瘦了点,可好歹也是红袖添香之乐。”

“三哥又拿我玩笑,”放下车帘,尚五郎垂下眼帘,淡淡道:“你若要去青楼寻欢,自去。扯上我算什么?休想我回家向父亲说谎。”

“没情趣的木头!”尚三郎叱了一声,却也不再多说,扭过头去只笑着问外头的小阵:“松江府哪家青楼最有名,咱们去逛逛。”

尚五郎也不言语,一直低着头,摩挲着手中的折扇,眼神淡然,凝若寒潭,却带着若有所思的意味。

手不自觉地捏着袖袋,摸到那叠成小方块的银票,才觉得心安。

站在码头上,顾思晓四下张望,在终于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时,不禁笑着挥手。

远远的,看到顾思晓,孙天仓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几位大哥,我家妹子来找我,就先告辞了,等明个儿我再请几位大哥喝酒,补上今个儿的。”

拱手告罪,原本拉着他的几个男人也不在意,笑着推他,“快去吧!难得有妹妹来找,要是耽误了,可是我们这些哥哥的罪过了。”

听得出调侃之意,孙天仓却只是笑笑,抱着大衣一路跑去。

“怎么也不穿上袄子呢?”看他跑近,顾思晓嗔怪了一句。

“不冷,一点都不冷。刚卸完货,我还觉得热呢!”孙天仓说着话,对上顾思晓的眼神,却是笑着把抱在怀里的棉袄穿了起来。

“你还真找着了,我还当你一定找不到的呢!”

“怎么就找不到呢?我的鼻子下没长嘴?”白了他一眼,顾思晓笑着问:“可吃了饭?”

“我不饿,倒是你,出来得不容易,一会儿不是还要回去嘛!嗯,我这就带你去瞧那顾,王福。”

“也不急在一时,还是先吃了饭吧!”拉着性急的孙天仓,顾思晓笑盈盈地看他,“我哥哥可比那个王福重要多了。”

面上一热,孙天仓连同胸口都涨得满满的,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掩饰地扭身,“那边的肉包子可香了,我买给你吃。”

也不客气,顾思晓看着他的背影,慢慢跟过去。

等她走到那包子摊前,孙天仓已经捧了油纸包转过身来。

白白的包子,冒着热气,光是闻,就已经香喷喷的。

“呶,还热着呢!”孙天仓拿起一个包子,烫得手指连动,却不去吹手指,只是一个劲地用嘴吹着包子,“小心着点,别烫着了。”

接过包子,顾思晓笑睨着他,不觉想起从前的事。

没有直接去吃那包子,她掰开包子,递了一半给孙天仓。

“这还有呢!你快吃。”

“我就是想和你分着吃。”

看着顾思晓,孙天仓也笑了,接过那半个包子,咬了一大口,他含着包子,连嚼都没嚼,就先含糊地道:“真香。”

“嗯,真香。”

其实包子味道也就一般,别说和从前比,就是现在她在顾家吃的也比这个好。

可是,这味道就是不一样!只有和孙天仓一起吃的包子才觉得香。

捧着包子,边吃边走,出了码头,穿过长街,绕了小半个镇,才到了孙天仓之前说的那条巷子。

“嗯,你看着,就是前面那栋宅子。我之前来看过几次,这王福暂时还没做什么,但我听说他好像有去看过几家铺子,可能是想开绸缎铺子。”

头一扭,孙天仓竖起耳朵听了会儿,忽然就笑了,“卖烧鸡的来了,你瞧着,一会儿那个王福就会出来。”

顾思晓皱起眉,还没想明白。

王福很喜欢吃烧鸡吗?

正想着,巷子那边果然已经有提着竹篮叫卖的男人走过来。

“扑卖,扑卖!十文钱,一只鸡来。”

目光忽闪,顾思晓也明白过来孙天仓为什么说这卖烧鸡的一来,王福就会出现了。

大夏朝虽然有法律,禁止赌博,可是无论是民间还是贵族,却都喜欢赌。

除了那些正式的赌博之戏,民间就连卖东西的,都另有一种赌法。也就是这卖烧鸡所喊的扑卖。

所谓扑卖,就是以小博大的买卖。就像这只烧鸡,若是正常买,可能要一钱银子。可扑卖时,买的人只需交十文钱,就能来博一次,如果赌赢了,就用十文钱白得一只鸡,如果赌输了,那卖方就白得了十文钱。

这个,顾思晓之前就听说过,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见识过。

猫在巷口,她探头看去,见那卖烧鸡的一步一声叫,走到王家门口时,却是走一步退一步,一直在门口转悠,嘴里的叫声更大了几分,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这小贩的举动,分明就是之前在王福那里占了便宜,所以才会在门口多逗留一会儿,好等着里头的人出来扑买。

果然,不过片刻,那门就忽地一下开了。

王福穿着毛大氅,戴着狗皮帽子,昂着头,冲那小贩点着下巴,山羊胡还一翘一翘的。

“哟,王大官人,真是巧啊,您这是要出门?”

那小贩故作巧遇,看着王福,居然不提半句扑买的事儿,就好像刚才他根本没在王家门口叫卖似的。

寒喧了半天,居然是王福没耐住性子,“李小二,我今个再与你扑卖,我就不信了,我这次还不中!”

“自然是要中的!”提着篮子,李小二先是恭维了一句,“王大官人的运气好!第一次扑买,不就用十文钱得了我一只肥鸡嘛!您那运气,可都吓着小的了,差点不敢再在这一片扑买。”

王福捋了捋胡子,有些得意,掏了荷包,数着铜钱笑道:“先不说这个,快来。”

李小二接过铜板,笑着塞进荷包,这才自竹篮里取出一只竹筒,捧到王福面前,“王大官人,您抽吧!”

点点头,王福掳起袖子,手举得高高的,眼睛盯着那竹筒里的签子,选来选去,这才抽出一只。

也不与那李小二看,他自己先去看竹签的底部,“呀,没有红点的。”

“真是没有,”李小二有些婉惜地摇了摇头,“这次运气不好,许是下一次运气就好了。王大官人,可还要再试试?”

王福哼一声,也不答话,直接就数了铜钱丢给他。

伸手,一抽即出,却还是个没有红点的。

沉着脸,王福又数了十文钱,这次却是不像刚才那么痛快,手指捏着一根竹签,却不拿出来,而是沉吟片刻,又换了一根,想想,再换。

好不容易抽出一根竹签,两人一起往前凑在一处看去,那根竹签却仍是个没红点的。

王福的脸色有些难看,连哼都不哼了,直接就数钱。

可惜,如此五六次,却仍是没中。

“好你个李小二,莫不是行骗?怎么可能这么多次都不中呢?啊,昨个还有前个,我也是什么都没中!是不是你这竹筒里根本就没有带红点的竹签啊!”

屡抽不中,眼见旁边又有人出来问烧鸡几钱一只,王福脸色一沉直接质问起来。

李小二也不慌,“您这怎么说话呢?王大官人,我虽是小本生意,可也是一直老老实实地做生意,又怎么会做您说的那种事呢?这街坊四邻,谁不知道我李小二做生意最公道,从来都不缺斤少两。啊,你说我这竹筒里没带红点的签子,那你头一次抽中我那只肥鸡是怎么抽的?还是你自己点上红点的?”

一时语塞,王福抿了抿嘴,横声道:“你也不用辩,这竹筒里有没有签子,我是不是冤枉你,只要一看就知。”

“说得是,”李小二也不回避,看着王福,笑道:“这个一看就知,只是,王大官人,要是我这竹筒里有带红点的签子,您怎么说?”

“有什么怎么说的?有就证明你没耍花招了。”

“呀,话可不是这样说,我本来也没耍花招啊!王大官人你说我耍花招而已嘛,被你冤枉,我也答应你看了,可你却没半点诚意嘛!”

“那你待如何?我可不是与你吹嘘,我和衙门里的班头都很熟的。”

“这是自然,您是钱大气粗的官人嘛!”李小二笑着,却露出市井痞气,“但您和班头们再熟,也不能胡乱冤枉人不是,这位大娘,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那出来买烧鸡的大娘笑笑,没答话,看着王福的眼神却怪怪的。

王福也是觉得别扭,咳了声,沉声道:“你待如何?”

“也不如何,”李小二一扬眉,“王大官人,我这竹筒里要是有带红点的竹签,您赔我一两银子如何?”

“呸,好个贪得无厌的家伙!”王福啐了声,骂道:“一两银子都能买你五只肥鸡了!”

“合该如此啊!”李小二头一歪,看着王福笑问:“王大官人,你赌不起啊?”

这样带着轻蔑的问句,让王福火上心头,“怎么赌不起?我会赌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我就与你赌,要是你这竹筒里没有带红点的竹签,我也不要你钱,你跪在地上给我磕三个响头就是。”

李小二嘿嘿一笑,手却是一伸。

瞪他一眼,王福解了荷包,掂量着,一块碎银总也有一两,却不拿给李小二,反倒扭头看着那看热闹的大娘,“嫂子,还请你帮个忙,做个见证。”

当街扑卖对赌的事见得多了,那大娘笑笑,也不推辞,果真拿了那银子捏在手上。

白了王福一眼,李小二手一翻,直接把竹筒倒在地上。

王福忙身子一矮,蹲在地上去找,那头李小二动作也快,手一捏,已经拿起一支竹签,举到那大娘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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