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怀心事
“你们给我站住!”厉喝了一声,春花醒过神来,先是拦住那个说小话的仆妇。Www.Pinwenba.Com 吧
“谁让你满嘴胡说八道,编排福管家的?说!你说的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被她一吼,那仆妇也是有些慌,眼珠乱转,闪烁其词,半天也说不上来。
春花见状,更觉这是有人恶意传出来的谣言,“不要脸的东西!舌头长长了就剪下去!当这家里,谁都是你可以胡乱编造的吗?”
她骂得太狠,那仆妇也恼了,一把推开逼近的春花,“靠那么近干什么?不知道自己有口臭啊?!我说春花,你是娘子院里的丫头,可是丫头也只是丫头,又不是管事娘子,还真当自己是公主娘娘,谁都管得着了呢!”
挺了挺胸,她冷哼道:“我告诉你,刚才那话可不是我胡乱编造的!那,可是有人亲眼看到的。说是福管家,和那丫头两人在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搂搂抱抱的,还嘴对嘴的,唉哟,那样丑事,我都不好意思说了。”
用手扇着风,睨着气得脸发青的春花,她哼哼道:“说实在的,我也是同情你才不全说出来的,不过呢,你啊,也别太生气了。再怎么说你也还没嫁给福管家呢!就算是真嫁了,这男人还不都一样,偷腥这种事免不了的,忍忍也就过去了。”
“你,你,我撕了你这张臭嘴!”春花气得发晕,扑上来撕扯,却哪里打得过专做粗活的仆妇。
又有旁边的拉偏架,不过几下,就被人分开,没落到好处,反倒头发也散了、妆也花了。
恨恨地推开拉她的仆妇,春花捋了捋头发,转身就往前院跑。
可跑到半路上,她又清醒过来。
去质问顾福?!问他为什么变心,为什么又勾搭别的丫头?
她是该这样问的,可是要是把顾福问急了,和她翻脸又怎么办?
其实,刚一听人说时,她已经信了大半。当初,顾福可不就是这么勾搭上她的?
这男人,的确是爱新鲜,总是勾搭一个又一个。
要是从前,她一准闹翻,请娘子、小娘子为她做主。
可是现在,换了一家,别说她现在根本就没得到娘子的信任重用,就是她能站稳脚,也都是靠的顾福。
要是这时候闹翻了,她可怎么办?!
就不说还能不能成管家娘子,就只说她如今连身子都是他的了,以后她可怎么嫁人?!
缓下脚步,春花收了找顾福算帐的心思,转了身又慢慢往回走。
且不去找顾福,就真有其事,她要收拾的也该是那个狐媚勾人的贱丫头。
一个人钻进后花园,躲在湖畔想了又想,春花算是把事情想得清楚透彻了。
和顾福,不能翻脸,她还要靠顾福的,但那个小贱人,她一定得找出来到底是哪个。
兰香?梅香?玉翠?玉烟?
把有数的几个丫头都想了一遍,却仍没想出来到底是哪个。
脑子乱成一团麻,她俯下头,对着湖面把散乱的头发拢了起来。
算算时辰,也该去厨房提食盒了,这才沿了小道,往后园门口走去。
还没出园子,就远远地瞧见后书房院里有两人转出来。
是那个被官人收受过,又挨了打的丫头,叫什么来着?彩衣!
低低哼了一声,春花很是瞧不起那个失了身却又什么好处都没得到的丫头。
可转念一想,总是被官人收受过的,要是以后成了通房丫头,也算是一个臂助。
跟上两步,她正想招呼一起,却听到“春花”两个字。
抬起的手一垂,春花蹑手蹑脚地坠上,也不出声,存心想要听听这两人到底要说她什么。
“你说得是真是假啊?不是说了那个春花要嫁给福管家的吗?难不成,之前传的都是假的?”
彩衣惊奇地问,她身边的小丫头却闷声闷气地道:“我也不知道啊!只是,昨个儿我见着绿萝胳膊上戴了一只新银镯子,听说是福管家送她的,不过你也知道,绿萝姐姐说话不怎么靠谱,说不定是她哄我玩呢!”
“这种事还能是哄人玩?”彩衣捂着嘴偷笑,“你没听说她们都说什么吗?我看啊,这事儿八成是真的了!这个绿萝也真是的,想要攀高枝也攀个好的啊!居然去攀一个管家?也是,官人怎么会看得起她呢?”
抚着发鬓,她笑着回眸,下一瞬,却是笑容一僵。
“春、春花姐姐,你什么时候在我们身后的?”
“就刚刚啊,从你们说到我名字的时候。”春花一声冷笑,走过来,瞪着彩衣喝道:“你说,那个绿萝从福管家那得了一只新镯子是吧?”
眨巴了下眼,彩衣没答话,反是转眼看向顾思晓。
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个身量不高的瘦丫头,春花的眼角忽的一跳。
“你、你是那个叫画儿的?!”打从这丫头进府,她就觉得厌恶,现在看,更觉得可恨。
抬起头,抬着春花的目光,顾思晓木木地道:“我是这么听说来着。”
刚才从竹林回来,就看到了春花在湖畔发呆。
哄了彩衣一起去大厨房,就是为了让春花听到刚才那一番话。
瞪着顾思晓,春花恨声道:“没影儿的话不要乱讲!要是我再听到谁说这样的话,小心你那张嘴。”
害怕地捂了嘴,顾思晓一个劲往彩衣身后躲。
这一来,就变成彩衣正面迎视春花犀利的目光了。
有些不快,彩衣皱眉道:“春花姐姐,你这是干什么?在什么人身上受了气,就找什么人发火去,冲我们算什么呢?”
“哟,真是吓死了了。”春花怒极反笑,“话说得这么霸气,要不是面对面瞧着,我还当是沐春院里的哪一位呢!”
彩衣气得不轻,这女人是在讽刺她是吧?
“我再怎么,也比有些人强!至少,我跟着的是官人,是这家的男主人,可有些人啊!”
“你说什么?!”柳眉倒竖,春花往前逼近两步,大有打起来的架势。
顾思晓皱了下眉,一拉彩衣,“彩衣姐姐,我们走吧!快点去大厨房,一会儿去晚了,说不定没了。”
被顾思晓一提醒,春花也回过神来。
“不和你们一般见识。”恨恨瞪了两人一眼,伸手一拨拉,春花扬长而去。
“急着去投胎!”彩衣骂了一声,突然想起来,“呀,这也是去厨房吧?可是巧了!这会儿各院里都要去取食盒吧?”
拍了下手,她转头看着顾思晓,笑道:“这个好,快去看热闹。”
没吭声,看着彩衣的身影,顾思晓勾起嘴角,慢慢跟了上去。
那么刺激春花,可不就是为了这个嘛!
绿萝和顾福的事都传了好几天了,也没见春花有什么反应。连她,都有些急了,担心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春花。
走得不慢不快,等顾思晓赶到大厨房时,各院的丫头已经有好些个等在院里的了。
每到饭时,大厨房里是最热闹的地方。来给主子们领食盒的丫头们聚在一起,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天天都和过年似的。
自然,是少不得说东家长李家短的,这院发生了什么事儿,那院又有什么好玩的,要是有心的,在正午时在大厨房院里一转,就能把后宅里发生的事儿都摸个透了。
顾思晓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瞧见了被人围在中间的绿萝。
不知是她一心关注绿萝,还是绿萝这些日子真的人气见涨,一群丫头里,俨然已经成了中心。
“真当自己成了个人物了,瞧她那风骚样儿。”
说话的是玉翠,抱着肩膀,她撇着嘴角,冷眼看着对面。
在她身后,玉烟冷冷哼了声,“再怎样,也没有些人那么讨厌。”
“你说谁呢?”玉翠挑起眉,横眼瞪过去,眼看着要打起来。
玉烟也不理会她,直接就嚷:“程妈妈,我们冯姨娘的午饭还没好吗?”
“就好就好,小姑奶奶们,也得容容我们安排是不?”回了一声,大厨房的程妈妈抻着脖子往外看。
“哟,春花姑娘已经过来了,快着点,我这已经准备好了,快给娘子拿过去吧!”
春花哼了一声,收回目光,径自走过去。
原来,还是目不斜视的,可是走在半道上,却有人低声道:“那个就是春花啊?福管家不要的那个?”
脚步一顿,春花回过头,目光在那一群丫头里扫过,最后却是落在绿萝脸上。
“刚才那话,是你说的?”绿萝一愣,忙摇手,“不、不是我说的。”
她又不傻,虽然嘴巴大些,可怎么可能会说那话呢!
“我听着就是你啊!”春花一声冷笑,上前一步,猛地抓住绿萝的手,“你这是从哪儿偷的?!”
被春花一问,绿萝有些惊慌,掩饰地用手护了下手腕的银镯子,她急着回道:“什么偷的?我怎么会偷东西呢?”
“不是偷的是怎么来的?你一个刚进府的小丫头,哪儿来钱买银镯子!?这镯子看着也是实心的,少说也要二两银子,别说你那月例连个角儿都买不下来,你就是存一年,也未必能买得下来啊!”
春花冷哼一声,挟着绿萝就往外走,“敢偷小娘子的首饰,你的胆子倒不小,走,去见许妈妈,你这样手脚不干净的丫头,我们顾府留不得。”
“放手、放手。”往外挣着,绿萝尖声叫着:“我没偷、没偷。”
一时甩不开,绿萝也急了,猛地一推春花,在春花跄踉着往前仆时,她趁机挣扎开来。
“我、我。”看着站稳身又瞪向她的春花,绿萝把心一横,大声叫道:“我没偷!”
“没偷是怎么来的?”
春花冷笑,转目看去,周围的丫头都在盯着她们。
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理,兴奋的有,害怕的有,嘀嘀咕咕小声打听到底怎么回事的有,却没一个想上前挡着劝着。
“绿萝,你倒是说说,你这银镯子不是偷的还是怎么来的?难道是别人送的?!私相授受,和外宅里外勾结,可是大罪,一样要赶出府去。”
不管怎么样,都要把你这个贱人丢出去!
春花恨恨瞪着绿萝,倒不怕绿萝把顾福的事儿说出来。
到底也还是才十三的小丫头,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和谁谁有奸情,这是人家送的礼物,除非是她真的不要脸了。
她心里想得好,觉得拿捏住了绿萝,却不想绿萝居然真的把心一横,大声道:“这银镯子是福管家送我的!怎么样?春花,福管家就是喜欢我,你嫉妒就说你嫉妒,别把脏水往我身上泼!我就算再怎么样,也不会去做贼。”
绿萝叫得大声,人群里却有人吃吃地笑,“还说不是贼,还说没偷,只不过偷的不是东西,而是人。”
乱哄哄的,倒一时没听出说这话的是谁,可是不管是绿萝,还是春花,都为这话铁青了脸。
“不要脸的贱货,你也好意思说!”
春花又气又恨,瞪着绿萝骂道:“你算什么东西!看你长的那脸,连胸都没长呢,也好意思当狐狸精!就你那怂样,哪个男人能看上你啊?还说什么我嫉妒,我是嫉妒你的包子脸啊?还是嫉妒你胸前那两粒荷包蛋啊?!”
抱着肩,她冷笑道:“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绿萝,你他娘的别做白日梦了!顾福喜欢的人是我,要娶的人也是我,你算哪根葱啊?!也配在我面前大放厥词。”
“什么、什么厥词的我不懂,反正福管家就是喜欢我!”绿萝跳着脚,叫嚣道:“怎么着?你能打我啊?”
“打你?打你又怎么着?!”春花冷笑着,一巴掌扇在绿萝脸上,还不忘回头笑道:“大家伙都听见了,是这贱人让我打她的。”
捂着脸,绿萝气得发狂,眼见春花还在炫耀,二话不说,把头一低,一头就撞了过来。
春花一时没防备,直接被绿萝一头撞倒在地,人还没倒起身,已经揪着绿萝的头发,劈头盖脸地打了下去。
绿萝也不甘示弱,挣扎着甩开春花的手,撕巴着,也不管是手还是膝盖,一个劲地招呼春花。
不过一会功夫,两人就分出了高下,春花虽然大了几岁,可之前一直都是在主子身边侍候的大丫头,虽说不是小娘子,可也是娇贵惯了的,不像绿萝之前在乡下也一直干农活。
一开始春花还占着上风,可到最后却被绿萝压下身下,狠狠地打了一通。
还是程妈妈怕事情弄大了,才带着厨房的人过来拉开两人。
“我说两位小姑奶奶,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啊,犯得着这样吗?”
其实,真是犯得着,可再犯得着,你们也别在我厨房这院里打啊!
程妈妈眯着眼,扭头招呼,“都快溜儿的,主子们还等着吃饭呢!再看下去可都要吃板子了!”
这么一轰,一群看热闹的丫头齐齐“啊”的一声,也顾不上看热闹了,提了食盒一哄而散。
程妈妈这才算是松了口气,左手拉着春花,右手拉着绿萝,笑着劝道:“二位,还是先办差事要紧,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看两个丫头斗鸡眼似的你瞪我,我瞪你,却没再往一起扑,程妈妈眨巴着眼,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