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打欢脱(1 / 1)

打欢脱

顾大娘几藤条下去,彩衣已经疼得器爹喊娘,跳着脚想要挣开,却偏生挣脱不开,“别疼了,我真的没说谎。Www.Pinwenba.Com 吧”

手下不停,顾大娘一面抽,一面喝问:“你知错了吗?说,知不知错?”

站得虽说不近,可顾思晓冷眼瞧去,还是能看到彩衣的裙上已经染上点点血迹,虽然这是她料到的,可是这会儿看着,心里却怪怪的。

扭过头去,她硬下心肠,只当没听到彩衣的痛哭声。

不是她坑彩衣,而是彩衣自己坑了自己。

挨了打,彩衣自己先还能坚持自己没错,可没过多大一会儿,她就坚持不下去了,只顾着求饶,“别打了,大娘,好大娘,我知错了,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顾大娘冷哼了声,“你哪错了?”

“我、我不该偷吃官人的吃食,不该住厢房。”彩衣痛哭着,这会儿早没了挣扎的气力,若不是两个粗使妇人架着她,她这会儿说不定早就摔在力上了。

“你最不该的。”话说了一半,顾大娘又咽了回去,扭头去看着许妈妈。

瞄了一眼,许妈妈闲闲地开口:“还差五下,才到二十。”

“许妈妈,许妈妈,饶了我吧!求您饶了我吧!我、我再不敢勾引官人了。”

“这话说的。”许妈妈哼了声,“能侍候官人,是你的造化,咱们娘子可不是容不得人的主子,”走到跟前,许妈妈挑起彩衣的下巴,看似慈善地瞧着她哭花的大花脸,“可怜见的,都疼得说糊话了。罢了,就容了你这一回,要不然再打下去,这屁股可真要开花了。”

许妈妈一松口,彩衣就放松下来。

两个粗使妇人才一放手,她整个人就仆在了地上。

居高临下,许妈妈冷冷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彩衣,漠然而无情,“过来搭把手,把彩衣扶到她屋里去,画儿!”

顾思晓一哆嗦,手抖脚抖地过来扶起了彩衣,就要往厢房里去。

“去哪呢?”顾大娘脚一绊,顾思晓差点就一跟头带着彩衣大头朝下栽倒了。

拿下巴点了点后头,顾大娘哼哼道:“没听见吗?扶她回自己的屋。”

“耳房?”顾思晓眨巴下眼睛,“彩衣姐姐的被子都在。”

她话还没说完,就觉腰上痛,却是彩衣狠狠捏了她一把。

不敢再说话,顾思晓一副“小生怕怕”的模样,扶着彩衣回了耳房。

耳房阴暗,两张床,只铺了一张,没办法,她也只能扶着彩衣上了她那张床。

不敢躺着,彩衣只能一步一步蹭上去,趴在床上。

顾思晓拿眼一扫,彩衣碧裙下葱绿的袴裤斑斑点点尽是血渍,虽没看伤处,可光看这裙子、裤子也知道她伤得不轻。

“许妈妈,求您好人做到底,帮我请个大夫瞧瞧吧!”

许妈妈也没进屋,就在屋外头站着,倒是顾大娘跟进来,随手丢了个瓷瓶过来,“请什么大夫啊!这算什么大病啊,让大夫看你那开花的屁股好看是吧?这个药,一天擦两次,趴几天也就好了。”

“许妈妈。”彩衣还想再求,许妈妈却已经转身走了,连顾大娘也没留步,直接走人。

“这群死老婆子,”彩衣恨声低骂,却不敢大声。

顾思晓摇摇头,拿着瓷瓶过去,“这个是金创药,慈心堂楚家药铺出的,也算是好药了。”

“你用过?”彩衣哼了声。

顾思晓默然,没有答话,上前解了彩衣的裙子,褪去袴裤,看清那血肉模糊的伤处,不禁皱了下眉。

“我去打水过来,先上了药再说。”

她才转身,却被彩衣一把扯住,“先不忙这个,你先去找官人,我不信官人真在沐春院呆一晚上,你去找官人,就说我被打了。”

傻了?!

顾思晓看看咬着牙的彩衣,想想不觉勾起嘴角。

不是彩衣傻了,而是彩衣把她看成傻子了。

这个时候,她跑去沐春院堵人,不和虎口夺食一样,被骂被打都算轻的,闹起来说不定也要受顿小家法。

“彩衣姐姐,不管怎么样,还是先给你上药吧!你也不想官人来了,看你这个样子吧?”

“你傻吗?就是要让官人看看我有多惨,也好知道娘子和许妈妈有多狠毒。”

看着彩衣咬牙切齿的模样,顾思晓垂下眼帘,没有作声,径自转身出去打水。

彩衣的性格,就是这样,想出头,想争胜,想一气飞上枝头变凤凰。

这样的反应,和顾思晓当初想的一模一样。

就是这样,才好,虽然彩衣现在只是个没名分的丫头,闹起来也不可能真的让顾家鸡犬不宁,但有她在这里头搅和,顾家想过得消停也休想。

打了水转回屋里,顾思晓蘸湿了帕子,虽然手脚已经放轻了,可彩衣仍是尖声叫疼。

“笨得和猪一样,你不能轻点!?”

背着彩衣,顾思晓挑起眉,手放重了三分,“我、我已经很轻了,是顾大娘打得太重了,是真的打开花了,这里、这里,可能要留疤的。”

这个彩衣,还真把她当成侍候她的奴婢了。

帮忙上完药,在彩衣的催促下,顾思晓很痛快地答应了去沐春院里找官人回来看彩衣。

嘴上答应得痛快,可顾思晓出了耳房,特意把院门关得砰砰响,人却根本没出院,而是直奔正书房。

她不是傻子,这时候去沐春院,能见着顾永的面,就出奇了。

这些日子,彩衣把书房看成禁地似的,她根本就没有机会摸进秘室。这会儿彩衣趴在床上下不了地,顾永又没在,不趁此机会进秘室,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一点烛光,昏昏然,让这沉溺在夜色中的书房更显冷森。

这里,是她的葬身之所,曾经的幸福回忆,在这深沉的夜晚褪色渐远,只留下那一晚痛苦的挣扎与无边的恐惧。

抚着脖颈,她仿佛又感觉到那种窒息感,那样的痛苦,那样的令人恐惧。

深吸了口气,她抚平狂跳的心脏,踮起脚,扳动书架上的机关。

书架无声地滑开,露出黑洞洞的秘室。

顾思晓握紧手,指甲已经陷入掌心嫩肉,刺破皮肤,她尤不自知。

呆立了很久,她才小心翼翼地迈出第一步。

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的秘室里,没有尸体,也没有别的东西。

她曾经就这样倒在冰冷的地上,静静地失去生命。

蹲下身,看着面前那一层薄灰。虽然周遭都是灰尘,可是这一片的灰尘却明显的少一些,虽不至于成一个人形,却仍能让人看出这里曾经倒下过什么东西。

合了下眼,顾思晓睁开眼,环顾周遭。

这里空空的,比遭到强盗洗劫更干净。看来,那个杀死她的凶手真的很谨慎。一早就把这里整理干净。

只是,再谨慎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跪倒在地,顾思晓把手中的蜡烛又往前递了递,确定不是自己眼花后,才半伏下身。

撅着屁股,伸手进两只柜架之间的缝隙,伸长了手指,却只是碰到一点清凉,根本就够不到那个东西。

喘了口气,顾思晓转身出了秘室,找了根树枝回来,够了半天,才把那物件够了出来。触手微凉,摸索着好似一只圆环似的,举到灯前,看清了,才知这果然是一只玉环,小巧玲珑,应该是坠在玉佩下的坠子或是其他位置上的吊坠。

虽然光线暗,可是这玉环一看就是玉质上佳,做工也是精致绝伦,虽不能估算出来价值多少,但绝对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

下意识的,顾思晓就认定了这只玉环属于那个凶手。是在杀她时遗落在这秘室里的?那么谨慎的人,居然也有这样的疏忽,一定是老天爷在帮她!

把玉环紧紧抓在手里,顾思晓又是紧张又是兴奋。说不定凭借这只玉环,她能查到那个凶手到底是什么人呢!

仔细收好玉环,顾思晓也没往后面耳房去,而是悄悄出了院,往竹林那边去。

才近竹林,就看到昏然的灯光。

虽然暗,却让她觉得心头一暖。

推门而入,她还没说话,躺在躺椅上的顾石头就抬头看过来。

眼神还有些朦胧,“这是什么时辰了?”坐直身,往窗外看看,顾石头低哼道:“都这么黑了,你怎么不等明天再过来呢?”有些生气,老头抱怨道:“还说要好好学,让我等着你,可你瞧瞧自己,就你这个样子,能用心学吗?”

顾思晓也不恼,陪着笑道:“师傅,是我不好,来得迟了。刚院里有些事,耽误了,不管怎样,都是我的错,您别恼。”

“什么事啊?”顾石头的神情缓和了些,又嘀咕:“跟着顾永那家伙,不是什么好差事。”

虽名为主人,可顾石头却根本就瞧不上顾永。

“嗯,就是顾大娘过来罚了彩衣。”顾思晓一笑,没细说,但顾石头却已经明白了。

“这些娘们,”顾石头摇了摇头,“画儿,我可先说清楚了,你可别跟着那个彩衣学,这种事,咱不能掺和进去,唉,从前我们顾家哪儿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啊!”

听着顾石头的感慨,顾思晓只是笑,虽然她信得过石头爷爷,可是有些事,还是不能告诉他。

坐在小凳上,她抓起那杆竹子,只觉得沉甸甸的,不只是手上,还有心里。

“就照我说的,先把这竹子劈断了。”

顾石头吩咐完了,也不指点该怎样劈,甩手就又躺回椅子上了。

举起手中砍柴刀,顾思晓有些迟疑。

虽然知道制扇的程序,可是她还真没有亲手做过,尤其是前面这些工序,更是从没接触过。

迟疑着,她盘算着这竹子是要削成蔑片的,一把扇子该有的长短,大概也就在一尺左右,伸手丈量,量好了尺寸,她狠狠一刀劈下。

别说竹子没断,连她的手都震得发麻。这竹子居然不比木头好砍,她记忆里,好像一踩就能踩碎,是了,能踩碎的,那是已经晒干没有水份的干竹杆。

有些尴尬地转过头,正好对上顾石头带着笑意的眼眸。

“说就说得头头是道,做就有心无力,纸上谈兵,说得就是你这种人。”顾石头哼哼两声,起身走过来,蹲下身用手指点着竹子,“长得精灵样,怎么会这么笨呢?你看哪个人劈竹子专门砍竹结的呢?”

眨巴下眼睛,顾思晓也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砍错地方了,面上发烧,却强作镇定,“师傅,那您教我,该怎么砍?”

顾石头白了她一眼,接过砍柴刀,手起刀落,竟是一下就把手下的竹子砍成了两段。

到底是男人力气大!

心里才这样想,顾思晓又摇头。石头爷爷都六十多了,再男人力气大也不比年青人。

蹲下身,她细看刀口,先就发觉这砍的位置是在竹结上方一点,恰好避开了竹结,而且刀口平整光洁,不像她,砍的缺口像狗啃一样,难看得要命。

“这,是因为速度?”低声问着,顾思晓抬起头,看着顾石头在笑,也不觉笑了起来。

“我知道了,师傅,回头我来多砍几根竹子,大概就能掌握到窍门了。”

顾石头眯眼一笑,“这个,可有得年头了。学手艺,可不光是看天赋的,还要看勤奋不勤奋。别的先别说的,你好好砍一阵子竹子吧!砍竹子,削蔑片,什么时候你两样功夫学成了,再学别的细致活,在这之前,你就先看看吧!我怎么做你就怎么看,不许动手,也不许问。”

“嗯,我只看,不动手也不问。”知道师傅是怕她贪多嚼不烂,顾思晓也不讨价还价。

接过砍柴刀,也不去特意量尺,手起刀落,重重砍下。

力气是用到了,可是刀锋却嵌在竹里,废了半天力气才拔出来。

顾思晓不急不恼,拔了刀,再砍下,虽然做不到一刀砍开竹子,可几次砍下,终于还是把竹子砍成两段。

刀口自然还是参差不齐,看着很是难看,顾思晓自嘲地笑笑,举给顾石头看,看他扬起眉不说话,她的笑容却更盛两分。

不说话,她埋下头继续去砍竹子,一下又一下,动作重复而单调,可她却没有半分不耐烦的意思。

看着她,顾石头不觉勾起了嘴角。

不管是什么技艺,从根本上来说,都是单调而无趣,没有耐心,根本没有办法学成。有很多人,就败在这不耐烦上,还没有出师,就已经厌烦了,放弃了。

不知道顾石头的赞赏,顾思晓甚至没有抬头去看,只是一下又一下地砍下去。

她不缺耐性,从小学画练书法,虽然远比砍竹子有趣,可也是要经得住寂寞的。

很久以前,她的爹爹,还有哥哥,也都曾这样认真而辛苦地学习。而现在,她也和他们一样。

眨了下眼,她握着竹子的手更紧了几分。

如果不是那恶人,他们顾家。

手中砍柴刀重重落下,只听得一声闷响,手中竹子竟应声而断。

顾思晓呆住,远处的顾石头也转头看来。

凑过来,他拿起那半截竹子,嘴角不觉勾了起来,“不错,居然真能一刀断掉,做到心无旁骛,一刀断竹,不是件简单的事啊!刚才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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