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各有各道(1 / 1)

各有各道

真是,从前怎么没发觉春花居然是这样有心机的丫头呢?那个时候,她只觉得这个在她院里侍候的丫头能言善道,是个能干的人,却从没想过她会不会背着自己做什么事儿。Www.Pinwenba.Com 吧

现在看来,她那时候大概是被蒙在鼓里了。说不定春花那个时候也是这样争权夺利,挤下其他丫头成了她院里一等丫头的呢!

而且还不止这个,身在内宅,居然搭上顾福,甚至能和顾福一起进了东顾,可见她真是个太有本事的了。

是老天巧安排,让她们又对上了,只是,这一次,她可不再是从前那个不解世事任人欺瞒的小娘子了。

梅香虽然不是那种受挑事儿的,可是送顾思晓到后书房后,还是忍不住悄悄叮嘱了她两句,“别以为谁都是好的,你不懂?算了,说那么多你也不懂,反正你记住,别轻易信人就是了!”

说完这话,她扭头看了看一直在笑的彩衣,丢下顾思晓就走了。

梅香才一走,彩衣就笑睨着顾思晓,温言道:“你可算是来了,画儿。”

这话说的,好像她一直在盼望着顾思晓来似的。

顾思晓一笑,也不揭穿她,“彩衣姐姐,以后还得你多关照了。”

“喂,那边,好好擦干净了,对,就栏杆那儿。”伸手指了下,彩衣磕着瓜子,顺嘴就把瓜子皮吐在了地上。

顾思晓不以为意,一副老实头的样子,擦干净了栏杆,又转过头笑着问:“彩衣姐姐,院子里都打扫干净了,你看是不是连着书房里头也好好打扫下?”

“书房里头有我呢!哪儿显得着你啊?”彩衣一挑眉,哼哼两声,“画儿,你得搞清楚自己的身份,知道这后书房里头以谁为尊。”

看她那张狂样,顾思晓心里直叹气,可面上却还是一派恭敬,“彩衣姐姐比我年纪大,又是先来的,自然是以彩衣姐姐为主了。这个,画儿还是明白的。”

“你既然明白那就好了!”彩衣一拍手,把剩下的几粒瓜子一丢,笑道:“既然你是个明白人,那我这个做姐姐的也不能亏了你!嗯,就让你进书房开开眼界。”

顾思晓抬头,看着彩衣反手推开身后的书房门,不由握紧了手中的扫把。

说是后书房,但其实这里就是一座小跨院,除了正房做为书房外,左右又有两间厢房,在后头又有耳房,像她们这两个丫头就是被分在耳房里住的。

院中有梧桐遮阴,那被彩衣推开的书房中光线并不是很足,幽幽的,好似神秘的暗洞,随时都会把站在门前的彩衣吞噬下去一般。

任是有了心理准备,可是顾思晓此刻却到底还是破了功,再没办法维持故作的平静。

可能是觉察出她的异样,彩衣忽然张开双臂,“你想什么呢?我告诉你,这间书房是我的!你最多,也就能在我让你进来打扫时进来,别以为你进来这院儿了,就能把我顶下去,嗯,你是不懂,我在官人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步。”

收敛心神,顾思晓的目光终于转向彩衣,先是怯怯的一笑,她用那种既羡慕又畏惧的眼神看着彩衣,“我听绿萝说了,说彩衣姐姐你要做官人的妾了呢!以后我们得叫你姨娘。”

“呀!你们都知道了啊!”很受用顾思晓羡慕的目光,彩衣挺胸抬头,“要不了多久了。”

呶了呶嘴,她低哼了声,“不过没给我名份之前,我才不会搬出后书房呢!什么通房丫头,谁稀罕?!想借个由头把我关在沐春院里做一辈子通房丫头,我才不干呢!”

通房丫头?还有这事儿啊!

顾思晓眨巴下眼,看看彩衣,不觉勾了勾嘴角。

这个彩衣,虽然年纪比现在的她大,可真的是个没心眼儿的,这些事,还跟谁都说。

低了下头,顾思晓伸长手扫干净反子皮,也不去看开着的书房。

“喂,你不想进书房看看了?”顾思晓越是不看,彩衣就越想显摆。

“那个,你进来把桌子都再擦擦。”咳了两声,彩衣支使着顾思晓进屋打扫。

看顾思晓进了屋,就低着头扫地,也不到处看,她忍不住咳了声,“这边,拿抹布擦擦灰,你看到没,这桌子是黄花梨木的,你知道什么是黄花梨木吗?听都没听过吧?还有那只花瓶,正经的青花梅瓶,那个,可是唐三彩马俑,那边的,你小心着些,撞坏了,卖你十回都赔不起!还有这些书,你不是说你识字吗?这一屋子桌,你数都数不完。”

倒真是,这一屋子书!

顾思晓眨眨眼,虽然没说话,可心里也还是忍不住赞了声。

虽然顾永不是个好学,肯静下心来的读书人,但这些书还真是多。恍惚倒像是当年她爹爹还在用这间书房时的样子。

嘴上应着彩衣的话,顾思晓抓着抹布的手却是捏得紧紧的。

目光定在书架之后,她悄悄咬住了唇。

书架后,就是那间暗室,她,就是死在那里的。

心狂跳着,一种说不清的复杂情绪让她的手有些抖。

有怕有恨有忐忑,甚至在某一个瞬间,她还在怀疑是不是当她扳开机关,露出里面的秘室时,就会看到她的尸体。

自然,是不可能的。

“喂,”彩衣突然大叫一声,睨着她的表情,笑着用手指她,“吓到了吧?根本就没有想到这间书房里这么多宝贝是吧?我和你说啊,我听说这里头有好多东西都是价值连城的,官人可是很放心地交给我来看管了。”

顾思晓挑了下眉,顺着彩衣的话道:“官人对姐姐真好。”

价值连城?这屋子里有好些个东西,都是她家的,虽然是值些银子,可是也没价值连城的那个份上。

也只有没见过真正宝贝的才会信价值连城这话。

眯起眼,看看彩衣,顾思晓心道彩衣是从大户人家发卖出来的消息,也未必全是真的吧?即便是真的,那也一定不是个在主子跟前侍候的大丫头,要不怎么会眼界这样低呢?

自然,是相对而言,如果是绿萝她们,自然是会被彩衣这半瓶水吓到了,可对她来说,只是暴露了彩衣自己的浅薄。

不过也好,这样的半瓶水,才方便她行事。

看彩衣转头,顾思晓立刻近前,小心地看着布有机关的那个部分。看起来不过是普通的雕花,如果不留意根本就不会发现,不知道顾永有没有发现这里的机关。

正看得入神,就听到身后蹑手蹑脚的脚步声,顾思晓挑起眉,装作不知情般回头。

“啊,吓了我一跳。”她拍着胸口,看着明显失望的彩衣,好像真的被吓了一跳似的。

彩衣呶了下嘴,探头看去,“在看什么?啊,是那只琉璃瓶!你可别起了坏心眼儿,要是让。”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人在外接道:“什么坏心眼儿?”

“大官人,您好了!”转身跑过去,彩衣盯着走进门来的顾永,一双眼亮得好似夜空寒星。

这样满怀爱慕的眼神,顾永最爱,抬手捏了把彩衣的脸,他凑近了,还待上嘴,彩衣却是一闪。

轻轻推了顾永一下,彩衣笑道:“官人,娘子又调了个妹妹来侍候官人您。”

顾永抬头,看清垂手而立的顾思晓,不禁眉毛一掀,“这丫头,是娘子派来的?”

“可不是,娘子怕奴婢侍候不周呢!”彩衣勾起嘴角,毫不避忌地笑道:“官人知道奴婢对官人是一心一意的,怎么会侍候不周全呢?”

“是,你的心意官人我自然是知道的。”被彩衣抛过来的媚眼迷了心窍,顾永大手一挥,“先出去吧!我要看看书,书房里一个人侍候就够了。”

顾思晓应声答应,拿了扫把往外走,还没走出门,眼角已瞥到顾永搂住了彩衣的腰脚,往怀里拉。

“画儿,你别乱跑,就在院门口呆着。”

翻了下眼皮,顾思晓出了书房,顺手带门,还没走出院,已听到女子的娇喘声。

回过头,映在窗纸上,是相拥的人影。

女的被压在那张黄花梨木做的书桌上,男的倾身压住,那样的紧密。

面上微红,顾思晓低哼了声,匆匆转身,出了院,带上院门,走远些,却又绕了回来。

就伫在门口,看着从园子深处转出来的几人,她笑盈盈地挨个招呼。

走在前头的张嫂,白了她一眼,“你倒好,分在后书房侍候,倒是能整天在园子里玩了。”

“可不敢乱跑,彩衣姐姐叫我在门口。”捂了嘴,顾思晓好似真的是失言一般,瞪大了眼,带着不知所措。

在张嫂后头的粗使丫头还没反应过来,张嫂已经“呸”的啐了一声,“那个狐狸精,又搞什么花招,真是不要脸,哼,现在浪,以后有得她苦头吃。”

带着人走开,还不忘回头教训:“你们也都给我记着,这几天干完了活,谁都不许随便往园子这头跑,要是给老娘惹了麻烦,看老娘怎么收拾你们。”

顾思晓微微一笑,看人走远了,才老老实实地在门口石阶上坐着。

等到快黄昏了,彩衣才拉了门转出来。

“画儿,收拾下,去厨房取吃食回来,官人今个儿还在后书房用晚餐,对了,我那份,便宜你了。”

这话,顾思晓一听就知道彩衣是要跟着顾永一块吃了。

顾思晓点头,转身,又回头仰头道:“彩衣姐姐,刚才我老老实实地呆在门口了,要是张嫂她们乱说我跑去玩了,你可别信。”

彩衣一愣,“刚才张嫂她们来了?”

“嗯,刚才她带着粗使院的人干完活从这儿过,还骂我偷懒呢!我说是彩衣姐姐吩咐我守门的,她还骂。”

“骂我什么了?”彩衣发狠,听顾思晓吞吞吐吐地学了一遍,不禁更怒,“不就是个粗使婆子嘛,还敢在背后骂我,是了,她这是仗着娘子的势,都是一伙儿的。画儿,你傻啊!”

突然反应过来,她指着顾思晓骂:“问你干什么,你不会说自己在门口玩?说什么是我叫你,你,你别哭啊,我这才骂你两句,真是,又不是小花。”

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不管了,你先去厨房。以后也不用你看门,官人不用你侍候时,你就随便玩去吧。”

没好气地赶走顾思晓,彩衣愤愤地扭头,越过花木屋宇,看向后宅深处。

一群老女人,她就不信她斗不过她们了。

把手里拎的食盒往桌上一顿,顾思晓瞪大了眼,一幅嚣张的姿态。

“程妈妈,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我这可是给官人取吃食,不是给我自己要点心吃,要耽误了事儿,官人怪下来可怪我告你们厨房的状。”

“听到了,就是官人要,也得等出锅不是。”管着厨房的程妈妈撇了撇嘴,嘀咕了句:“一个个的,都是小祖宗,这才进府几天,就能了,有本事就知道往我这儿使。”

嘴里抱怨着,一转身看到迈进厨房的丫头,立刻笑着迎了过来,“兰姑娘,今个儿来得早了啊,稍等一下,我这就去取娘子的食盒过来,还有啊,您早上不是说几个姐妹想吃鸡蛋羹嘛,给您蒸上了,回头你过来取就是了。”

兰香点头笑着应了声,提了食盒正要转身,就听到一边有小丫头嘀咕:“看人下菜碟啊!真是,讨好人都没长眼。”

脚步一顿,兰香回了头,拿眼一扫,有些眼生,那是新进府的了。

“你,哪个院的?”这么嚣张,进府时顾大娘怎么教导的。

顾思晓呶了呶嘴,还没吱声,外头已经有丫头快步跑进来,伸手要接食盒,“兰姐姐,怎么你来提食盒了,这样的事还是我做。”

目光一转,她看见顾思晓,不禁有些惊讶,“画儿。”瞧瞧兰香冷着的脸,再看看顾思晓的表情,“兰姐姐,这是。”

舔了舔唇,婉柔也不敢多说什么了。兰香眉一挑,斜眼看着婉柔,“这个你认识?”

“是,兰香姐姐,这是和我一起进府的画儿,就在后书房里侍候。”

“后书房啊?”兰香低哼了声,“怪不得这么嚣张了,我前几天就听说后书房里的丫头了不得了,现在一看,还真是了不得,怎么着,才进府就看不起我们这些做姐姐的了?我们姐妹吃个鸡蛋羹,你不顺心是吧?”

顾思晓眨了眨眼,色厉内荏,“我、我们彩衣姐姐昨个儿想吃鸡蛋羹,厨房里都说没有。”

“哦,是嘛!那程妈妈可做得不对了!你们那彩衣姐姐多了不得的人物啊!怎么就没给她吃鸡蛋羹呢?”

兰香呸了声,突然脸一沉,指着顾思晓骂道:“不要脸的臭丫头!你这是想仗着那个什么彩衣的势来压我是吧?!也不看看她是什么东西,也能做你的靠山?我呸!别说姨娘,连个通房丫头都不是,没名没份的还想在顾家拿乔装大!我告诉你,臭丫头,别说她现在什么都不是,就是她真做了姨娘,也别想在咱们面前装,顾家,正经当家娘子才是我们主子呢!”

咬着唇,顾思晓像是怕了,嘴上却仍嘀咕:“彩衣姐姐最得官人宠了,她要想当姨娘随时都能当,你才是小心,想攀高枝都攀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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