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金买刀

安可的性子就是再好，也被姜老太这样的表现弄得没有了性子，也简直是没有一点儿办法了。她想了想，又耐着性子说：“奶奶，您看这样好不好？您帮我们打飞刀的时候，我们来帮您烧炉子，帮您整理整理这院子，经常来帮你说说话，摆摆龙门阵什么的。”说这话的时候，她还不忘用了北京的一个方言词语，希望借这个来拉近和姜老太之间的距离。

听了安可的话，姜老太的眼睛虽然没有睁开，却叹息了一声，说：“用不着了，这里见天就被拆迁了，很快就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充满了太多太深沉的不舍和无奈，还有令人黯然神伤的伤感。

安可听得心里的酸酸的，可是又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沉思了一会儿，说：“奶奶，您打了一辈子铁，对打铁的感情也是丢不掉的，这里拆迁了，您还可以另外找一块地接着打是不是？要不然，我们到时候来帮您烧火也行呀！”

听安可这样说，姜老太的眼睛总算是睁开了，她看着安可，就像是在望着自己的重孙女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你是个好丫头，我那重孙女要是像你这样会说话就好了！”

安可一听，赶紧接着说：“奶奶，您也有重孙女呀？”

姜老太点点头，眼睛亮了起来，说：“有呀，两个丫头片子呢！不光有重孙女，还有重孙子呢！”说到这里，她的眼睛又变得混浊起来，“可他们没有一个乐意我打铁的，巴不得离我远远的呢！”

安可笑了笑说：“不是吧，奶奶，哪有孙女儿不和奶奶亲的，可能是她们太忙了，没时间经常和您在一起呢！”

“忙什么忙呀！”姜老太气呼呼地说，“他们平常不见我，把我撂一边儿，一听说政府要买我这块地了，就都跑着来找我，要我赶紧把地埋掉。我可知道他们安的是什么心，想要分我买地的钱呀！他们一个个都是白眼狼，没有一个好东西！”

安可听姜老太这样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幸好姜老太自己又说了起来：“丫头呀，不是我不愿意帮你们打飞刀，是今个儿找不到那样的铁料了，想帮你们打也打不成呀！”

吴赛楠一听这话，连忙说道：“没关系的，奶奶，实在找不着那样的铁料，用其它铁料也行呀！”

吴赛楠这话刚说出口，姜老太的身体又猛地一下子坐直了，眼睛又瞪圆了，她拍着那吱吱嘎嘎的藤椅扶手，恶狠狠骂道：“臭丫头，你胡说八道什么？你以为是让我打一把菜刀吗？满地儿都是卖菜刀的，想买菜刀，自个儿买就得了，还找我老婆子干啥？”

吴赛楠想不到自己一说话就挨骂，赶紧闭上嘴，一个字也不敢再说了。

姜老太骂过吴赛楠，又向着安可说：“丫头，你们走吧，我老婆子已经是快填土的人了，没有用了，帮不上你们了！”说完身子一仰，把眼睛又闭上了。

安可见姜老太这样说，实在不知道怎么办好了，看了看吴赛楠，见吴赛楠也直摇头，只好无可奈何地说：“咱们，咱们先回去吧？”见吴赛楠只管点头，便向着姜老太说，“奶奶，我们先走了，天这就下雨了，您还是进屋吧，别淋着雨了！”

安可说这话的时候，天上的雨已经落下来了，豆大的雨点开始稀疏地砸在了地上，砸在草丛中，砸在安可她们的身上。安可赶紧又对姜老太说：“奶奶，已经下雨了，您快进屋吧，要不然，会把您淋出病的！”

安可一连喊了几声，姜老太才说：“你们走你们的，别管我，淋不死！”

说话间，那雨就下得大了。吴赛楠连忙撑起伞，挡在姜老太头上，说奶奶，：“雨下大了，我们扶您进屋吧？”

姜老太这一次倒没有再骂吴赛楠，而是说：“不用了，你们走吧！”

见姜老太这样固执，吴赛楠没有办法了，也不敢多说，生怕哪里不小心又惹火了姜老太。

安可伸出手，扶着姜老太的胳膊，劝她说：“奶奶，咱们进屋吧？别淋着您了！”

姜老太眼睛也不睁，坚决地推开安可的手，说：“丫头，别再啰嗦了，你们走吧，我淋死了和你们也扯不住着！”

安可听了，知道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只好无可奈何地松开了姜老太的胳膊，然后也将伞打开，罩在姜老太的头上。

于越来越大了，打在雨伞上啪啪作响，可姜老太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一样，竟然渐渐地打起了呼噜。

安可和吴赛楠相互望着，又望了望睡得似乎很香很舒服的姜老太，觉得这一幕实在是有些滑稽，都禁不住苦苦地笑了。

雨下得越来越大，在哗哗的雨声中，姜老太的鼾声依然清晰可闻，看样子，这老人家睡觉的功力还真让人佩服。安可和吴赛楠打着的雨伞并不是很大，在这样大的雨中要想不让姜老太淋湿便只有将各自的伞的大半个都罩在姜老太的头上，而留给自己的便只能是很少一部分了。

想起姜老太的固执和她对自己的责骂，吴赛楠都有些想跑开不管不问她了，可是又不忍心把她一个人扔在漫天的雨中，再看看安可也没有丝毫要要离开的意思，便只好打着伞继续站在雨中了。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安可和吴赛楠的胳膊都因为酸疼换了两次，雨才总算是渐渐停了下来。令安可和吴赛楠没有想到的是，雨刚一停下来，姜老太的鼾声也停止了，而且眼睛也睁开了。她看着除了头发没有淋湿，身体的其它部位都已经湿透的安可和吴赛楠，说出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丫头，你们怎么还没走？”

听了姜老太的话，安可和吴赛楠相互看了看，都不由得为姜老太的幽默而苦笑了。安可看看吴赛楠，说：“不下了，咱们回去吧？”见吴赛楠点点头，便俯下头，对姜老太说：“奶奶，雨不下了，我们就回去了。外边水汽大，您也别总是在在外面坐着了，就回屋里去吧！奶奶，再见！”

说完了话，安可和吴赛楠相互看了看，便向院子外面走去，刚走到门口，却听姜老太在身后喊道：“丫头，回来！”

两个人一听，连忙停住脚步，又走到姜老太身边，问：“奶奶，您还有事吗？”

姜老太望着两人，慢慢说道：“丫头，你们还要我打刀吗？”

安可和吴赛楠一听这话，顿时喜出望外，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忙问道：“奶奶，您愿意帮我们打飞刀了？”见姜老太点了点头，才确信了是真的，她们的脸上顿时溢满了笑容。

哪知道她们刚开心了一会儿，却听姜老太又说道：“丫头，我可告诉你们，我不会白帮你们打飞刀，你们要付钱给我！”

安可和吴赛楠听了，连忙说：“知道知道，我们当然不能让你白打，奶奶您说多少钱一把吧？”

姜老太看了看安可和吴赛楠，缓缓说道：“我就剩下一点儿压箱的铁料了，本来是要带到棺材里去的，看你们都是好孩子，我就帮你们每人打一把刀吧！不过我还是要收你们一个本钱，你们两个就给我一万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