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小惩大诫,钦差驾临(1 / 1)

侯门医女 沧海明珠 3704 字 29天前

小惩大诫,钦差驾临

小惩大诫,钦差驾临

十六名医女住在一个院子里,四人一间屋子,不算宽松,但也不算拥挤。姚燕语回来后没通知任何人,只带着杜三娘子一个人悄悄地去了医女们住的小院。

小院里热闹的很,一进门便可听见叽叽喳喳的笑声。这些姑娘们凑在一起说说笑笑,哪有半分有病的样子?

姚燕语忍不住顿了顿脚步,轻轻地呼了一口气,压了压心里的怒火。杜三娘子忙低声劝道:“姑娘不是早就料到了会这样?何必生气,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反倒不值了。”

“嗯,我知道。”姚燕语点了点头。理智上她自然是不生气的,人都有惰性有私心,何况本来她也没指望这些医女们有多么高尚的情操,可以无私奉献什么的。可就这么明晃晃的被这些丫头片子当傻子耍,是个人都会有火气。

七八个姑娘各自穿着棉绫小袄裹着棉被围坐在两张拼起来的床上摸骨牌,一条兰花棉被上面散着七零八落的骨牌,还乱七八糟丢着一些铜钱。

门帘被掀起,一阵冷风吹进来。然后不知道是谁先止住了笑声,手里捏着骨牌呆呆的看着忽然出现在屋子里的两个人。然后有人诧异的回头,于是一个个如见鬼魅一样变了脸,又不知道是谁和韩熵戈云琨三个人并头而坐。三个人的神色都十分的凝重,而这凝重里又带了那么一点点的幸灾乐祸。

“显钧,你说的是真的?”韩熵戈再次确认。

卫章淡淡一笑:“自然。”他亲自出马,悄悄地跑了一趟北胡王宫带回来的消息怎么可能是假的?

五十六岁的胡王耶律吉忽然病重,膝下四个王子各自为政,谁也不服谁,眼看就要内乱了。

“怪不得这只狡猾的老狼会忽然想要和谈!”云琨的眼神中难掩兴奋之色,“若我们在这个时候发兵,定然能一举踏平北胡王宫,把耶律族人赶到塔哈尔河以北去,让他们跟红毛鬼争地盘去吧。”

韩熵戈无奈的轻叹:“可是皇上派下的和谈使臣过两日就该到了。”

云琨不在乎的笑了笑,说道:“无所谓,反正我们也没指望和谈能谈出什么好的结果。”十五万兵马压境,居然还要和谈,真不知道皇伯父怎么想的。

韩熵戈皱眉道:“但我们总不能在和谈使臣来之前发兵,那样的话就是违抗圣旨。”

卫章别有深意的笑了笑,说道:“韩帅说的是,不过我们可以借这几天的时间弄点小动作。”

“显钧说的不错,我们来分析一下耶律吉的四个儿子。”韩熵戈说着,把手下的羊皮地图拿开。

“耶律広,刚愎自用,仗着自己排行老大,从不把三个弟弟放在眼里,跟兄弟之间的积怨很深。”

“耶律厷,生性鲁莽,打架是个猛的,但也是一身蛮力,天生不会的动心思,是个炮仗,一点就着。”

“耶律郄,城府极深,是个阴谋家,自幼喜欢汉学,身边有诸多谋士,耶律厷对他死心塌地。”

“耶律大石,少年英才,弓马骑射样样精湛,喜兵事,好战且贪战,与三个兄长都不合,是耶律郄最有力的对手。”

韩熵戈把耶律吉的四个儿子大致介绍了一遍,最后看着云琨和卫章,说道:“你们两个怎么说?”

对这四个北胡王子,云琨和卫章都早有了解,只是他们的对手一直是耶律吉,对这四个人还没有认真研究过。

此时面对新的变化,云琨认真的考虑了一会儿,说道:“老大和老二不足畏惧,耶律郄这种人么,虽然善谋略,但却因为喜欢汉学而为耶律吉所不喜。北胡人生性直爽,最厌烦耍心眼儿。如今看来,这耶律大石应该是胡王心中最合适的继位人选。”

卫章摇摇头,说道:“不,耶律吉的心里谁都不是合适的人选,他还没当够这个王。”

云琨一怔,继而笑了:“说的不错。耶律吉只是病重而已,不会轻易让位的。”

“不错。但耶律吉不怎么好对付啊。”韩熵戈摸了摸下巴,眯起了眼睛。

“所以我们要想办法换个好对付的胡王?”云琨也觉得这主意不错。

韩熵戈忽然看着卫章,问:“显钧,你说暗中行刺杀了耶律吉的成算有多大?”

卫章沉默了片刻,说道:“如果交给我去做的话,成算在八成以上。但杀了他不是目的,目的是如何挑起耶律郄和耶律大石之间的矛盾,让他们两个打起来。”

韩熵戈点头:“说的不错。”

三个人各自思考该如何挑拨离间时,帐外有人回报:“禀元帅,李守备派人来说,朝廷派下的和谈使臣已经到了凤城。”

“这么快?”韩熵戈很是意外。

云琨笑了笑,说道:“看来这位使臣也是个急性子。”

“嗯,我是三军主帅,不好擅离军营,君泽,你替我去一趟凤城,接钦差大人来军中。”

“好。”云琨虽然不愿意干这接人的差事,但来人是皇上派来的钦差,他们总不能怠慢了,回头留个话柄给那些御史们。

自古以来,文臣看不惯武将的打打杀杀,武将更看不惯文臣的迂腐顽固。

尤其是云琨这样的皇亲贵胄,心里更对这位来凤城负责和谈的钦差印象不佳,虽然还没见到人,但那些文臣的嘴脸总是差不了的。

韩熵戈深知云琨的心思,于是对卫章说道:“显钧,你跟君泽一起去。”

“是。”卫章拱手领命,跟云琨一起出了中军大帐。

凤城,李守备府后院。

姚燕语刚收拾完那些医女们,便觉得有些疲倦,是以想回房偷个懒,略歇息一会儿。熟料刚回屋换了官袍,饭还没来得及吃,小丫鬟便匆匆的跑了进来笑嘻嘻的回道:“姑娘,萧侯爷来了!”

“什么?”姚燕语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萧侯爷?萧霖不是盐铁使么?跑凤城来干嘛?

“姑娘,萧侯爷说要见您呢,您是见还是不见?”

“见!”姚燕语忙点头,开玩笑,这人是谁啊,能不见么?

靖海侯萧霖,因为政绩卓著被皇上调入京畿,入内阁议政,官拜礼部左侍郎。上任的和云琨一脚迈进来,便看见自家没过门的夫人穿着颜色娇润的衣裳跟萧霖眉来眼去,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就算知道姓萧的心里有别人,卫将军看见他们两个那个样子心里照样不痛快,没什么可说的,吃醋不需要理由。

而云琨在看清来人之后,脸色一时间也阴沉沉的,比卫将军的还要黑几分。心头宝被这厮给抢走了,怎么可能有好脸色给他?!

萧霖和姚燕语已经站起身来。

身为钦差大臣,萧霖自然是要等云琨和卫章上前来恭请圣安的。云琨窝着一肚子的火上前行礼,请皇上圣安。卫章瞥了一眼姚燕语,自然跟上。

萧霖郑重其事的说了一声:“圣躬安。”

云琨和卫章方直起身来。

“云副帅。”萧霖笑眯眯的跟云琨打了声招呼,又看向卫章:“卫将军,你们辛苦了。万岁爷说边疆苦寒,让本候带了些菜蔬和精米,以及上好的红箩炭来。”

云琨和卫章只得再次叩谢圣恩。

一箩筐场面话说完,众人各自落座。

李义溶自觉自己的职位不高,主要是受不了云副帅和卫将军铁黑的脸,于是忙主动请缨:“侯爷,副帅,将军,姚大人,下官失陪片刻,去督看一下茶水。”说着,便转身溜了。

姚燕语‘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横了卫章一眼,起身说道:“李守备府里的厨娘做饭出奇的难吃,怕是萧侯爷吃不惯,饭菜的事情还是我去安排吧。”

萧霖自始至终都是和风细雨的神色,听了姚燕语的话便微笑道:“如此,就有劳妹妹了。”

姚燕语对云琨福了福身,又看了一眼卫章,转身退了出去。

卫章的黑脸终于有所好转:“萧侯爷好快的脚力,韩帅今日还说和谈使臣过两日才能到呢。”

“没办法,一想到边关苦寒,几位和三军将士在这里受苦,本候这心里就着急。所以赶路就着急了些。”萧霖嘴上打着官腔,心里却默默地叹息,自家没过门的夫人收到好姐妹的书信,听说在凤城白米饭都少见,每日也只有面饼咸菜和糙米粥,哪里受得了?

于是足足准备了几车的吃食,各种宫味点心,精致酱菜,碧粳米,紫米,江米等更是准备了十几麻袋,再三叮嘱路上要快,一定要早些把这些吃的东西送到凤城。好像晚一天她的好姐妹就会饿死一样。

每每想到这事儿,萧侯爷都暗暗地叹息,真不知道在自己夫人的心里,这丈夫和至交姐妹哪个更重要一些?

云琨看萧霖自然不顺眼,听他打官腔心里更瞧不上,所以连一个眼神都欠奉,直接起身跟对卫章说道:“我军中还有要事,你留下来给钦差大人说一说现如今北胡的状况,我先走了。”

“是。”卫章知晓一切内情,自然明白云琨留下来的话什么事儿也谈不成,于是站起身来拱手答应。

看着云琨离去,萧霖满不在乎的笑了笑。他夺了人家的心头之爱,自然也不奢望能跟人家再做什么好朋友。只是想不到他堂堂诚王府世子爷,居然没有容人之量。(话说萧侯爷,这事儿搁你的头上,估计你也没有那种能撑船的肚量。)

卫章看了一眼笑得跟狐狸一样的萧霖,忍不住也跟着笑了:“侯爷你这样子可有些过了。”

“我什么也没说啊!”萧霖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算了,你们之间的事情,别人也说不清楚。倒是这和谈使臣之事,怎么会落到侯爷你的头上?”

萧霖无奈的笑了笑,说道:“朝中出了点事儿,原礼部尚书被皇上抄了家,送进了大理寺候审,原来的礼部左侍郎升任礼部尚书,本候得了个空儿,便从江南调回京城了。”

“抄家?什么罪名?”卫章的心里莫名的一抽,皇上在这种时候抄了礼部侍郎的家,为什么?

萧霖淡然一笑:“贪污番邦贡品。”

怎么可能,礼部侍郎纵然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可能贪污番邦贡品。难道是……那所谓三分天下的除了高黎和北胡,另外一个人是不是已经被皇上找到了呢?会是谁呢?

看着卫章凝重的神色,萧霖又点了一句:“跟着吃挂落的还有恪郡王。据说贡品之事恪郡王也有一份儿,皇上责令他闭门思过半年,不许出恪王府的大门。”

恪郡王被软禁了!礼部尚书只是替罪羔羊!卫章的心头突突的跳着,脸上却出奇的平静。

萧霖也不多说,事实上他对贪污番邦贡品这样的名目也不怎么相信。而且还牵扯到了大皇子。但此乃皇家之事,他自知还够资格妄议,所以保持了沉默。

事实上,云都城里早就是一片看不见的血雨腥风。

因为皇上手里的证据不足,恪郡王好歹保住了一条性命,但皇上若是一点线索都没有,也绝不会轻易地发落自己的大儿子。

恪郡王的母族早就败落,三岁的时候,他的生母病逝,皇后当时刚痛失爱子,又因他是皇上的暗中送回去的消息,以及对诚王爷带回去的那几个私自扣下冻伤膏贩卖的奴才们的严密审讯,恪郡王被皇上顺着顺藤摸瓜给牵了出来,后来还查出他私下克扣行军粮草的事情。

此乃大罪,罪不容恕。皇上一怒之下便下令革去大皇子恪郡王的封号,命他在府中反省,没有圣谕不得出府门半步,也不许任何人探视。

丰宗邺早些年跟大皇子之间的瓜葛自然也瞒不住。不过皇上好歹顾及了皇后的脸面,对丰家没有过多的追查。而丰宗邺这只老狐狸也懂得避其锋芒,干脆称病在家,告了长假。

京官们向来嗅觉敏锐,众人从这一系列的变革中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于是之前那些依附在丰家门下的官员们开始纷纷考虑以后的退路,暗暗地各自打算起来。

关于京城里的这番风雨,萧霖自然不会瞒着卫章。

自从他们同船南下去江宁的时候,萧霖就把自己的将来跟卫章和姚延意拴在一起了。在萧侯爷看来,卫章比姚延意更能稳妥,更能隐忍,是个成大事的人,值得深交。

姚燕语果然亲自去了厨房,看着杜三娘子带着人开了萧霖带来的吃的喝的,又亲手整出几个像样的菜肴来方轻轻地吁了口气,叹道:“说句心里话,我也想回去了。”

杜三娘子看着那边厨娘料理的准备现烤现吃的生羊肉,笑道:“在奴才看来,这漠北有漠北的好,最起码这羊肉就比京城的新鲜。只是姑娘不喜欢。”

姚燕语轻笑道:“再喜欢也没这个吃法,顿顿羊肉,谁受得了?”

杜三娘子手脚利索,很快便弄出了六个像模像样的菜肴,让小丫鬟装了食盒,随着姚燕语往前厅去。此时李守备已经回来,茶水也换上了萧霖带来的姚氏庄园里自产的香茶。

菜肴美酒全都齐备了,萧霖指了指身边的座位,同姚燕语说道:“妹妹坐这边。”

李守备忙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姚御医是萧侯爷的妹妹。下官真是愚笨,居然不知道。”说着,又不合时宜的追问了一句:“请问是表亲么?”

萧霖邪气的笑了笑,瞟了卫章一眼,说道:“不是,姚姑娘是本候的妻妹。”

“呃……”李守备作为前任经略使之子,粗鲁武将一枚,完全不知道京中权贵们最新的姻亲关系,所以还不知道这位萧侯爷的妻子是哪家的千金。

卫章却微微一笑,说道:“侯爷来了凤城不去见韩帅,回头不怕你家大舅兄整治你啊?”

萧霖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本候也想过了,这事儿还得劳烦妹妹回头替我说两句好话才是。”说完,又笑着看姚燕语。

姚燕语笑道:“我家姐姐可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卫章对姚燕语坐在自己对面的事情颇有芥蒂,于是决定给萧侯爷也添点堵,摇头叹道:“韩姑娘不小气,就怕有人专门去告状啊。”

姚燕语满不在乎的哼了一声,说道:“都成了过去式了,谁还怕他告状?”说完,心里又紧了紧,觉得自己太口无遮拦,若是让萧霖知道云琨跟韩明灿的事情,会不会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于是瞪了卫章一眼,又悄悄地留神萧霖的表情。

萧霖却笑着端起酒壶给姚燕语斟满一杯酒,叹道:“妹妹说的是。”

卫章看着姚燕语和萧霖碰杯饮酒,一双剑眉皱了又皱。

坐在下手的李守备看的心里直打哆嗦,原来这位钦差大臣不只是个侯爷,还是韩帅的妹夫!而姚御医能称得上是侯爷的妻妹,那也就是韩帅的妹妹咯?

可韩帅的妹妹怎么会姓姚呢?据说还是两江总督姚大人的女儿?莫不是认了干亲?可镇国公是长公主的驸马啊!干亲岂是那么好认的?

这些士族权贵之间的关系实在是太复杂了!李守备表示自己真的不够玲珑剔透,完全想不通这里面九曲十八转的关系,于是只好打起精神来敬酒。

北地的汉子生性豪爽,也天生的海量,喝起酒来从不含糊,也从不打酒官司。

萧霖也是个爽朗的性子,于是几个人左一杯右一杯,三杯再三杯。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一坛子京城带来的梨花白就见了底。

姚燕语这个一再推脱不能喝酒的人也喝了有足足两碗,初时还没觉得怎么样,说了会儿话酒气上来了,她便有些坐不住。双手叠在桌子上,嚷嚷着头晕,就要趴下睡觉。

卫章叹了口气,说道:“她喝醉了,我送她回去。侯爷和李大人慢慢喝。”

萧霖大手一挥:“送,送,赶紧的把我家妹妹送回去,瞧这点子酒量吧,以后可不敢让她喝了。”

卫章起身走到姚燕语身边,扶着她站起来,好歹出了前厅的门,便一弯腰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哎——”姚燕语但觉天旋地转,便忍不住伸手勾住了卫章的脖子,并皱眉埋怨:“晃什么呀你!晃得我头晕。”

她勾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嗔怪,声音又绵又软,气息里夹杂着梨花白和她身上特有的香味,撩拨得他欲火冲天。

只是!不管怎么样,都得忍着。

身后杜三娘子跟着,前面有小丫鬟挑着灯笼引路,一路走过还有粗使的婆子们纷纷避让请安。就算他是将军,就算怀里是他的未婚妻,他又能怎样?!

幸好守备府不大,从前厅到后院不过百十步的距离,卫将军健步如飞,没多会儿功夫就进了屋子。

翠微和翠萍见自家姑娘如此被抱了回来,两个人都吓了一跳,待问明只是喝醉了酒,方才放心。翠萍一叠声的吩咐半夏:“快去弄醒酒汤来!”翠微则匆匆忙忙去整理床铺。

姚姑娘还不知死活的在卫将军的肩上一边噌一边埋怨:“晕死了!叫你别晃嘛!”

卫章低头看着她醉红的脸颊和娇痴的模样,恨得咬碎了后槽牙,心里默默地发誓,臭丫头,你就作吧,等到那一天,看我怎么收拾你!

把人放到床上之后,卫将军片刻没有停留,丢下一句:“好生照顾她”便匆匆的走了。

翠萍愣愣的看着被摔上的门帘,叹道:“难道我们姑娘是老虎不成?将军怎么怕成这样子?”

翠微轻笑着啐了一口:“呸!你不要胡说八道的。”

“哪有?难道你没看见将军刚才那一副逃跑的样子吗?”翠萍扁了扁嘴巴,转身去拧帕子给她家姑娘擦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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