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睡在迪莉娅的小木屋这一晚上，算是谢黎进入场景以来睡得最好的环境了，不像无名小村的大通铺，也没有四叶草镇旅店床铺的冰冷，谢黎体感木屋里的室内温度保持在15~20摄氏度左右，干净的被褥仿佛还留有晒过的阳光|气息，大概也只有奇术能够在这种条件下维持舒适的环境。

睡了一夜，谢黎不但疲劳全消，甚至还难得产生了一种不想起床的惰性，冬天早上暖乎乎的被窝自有一股吸力，它从睡在其中的人的体温中汲取热量，因此维持在与本人最贴合的温度区间之中，简直就像施加了封印术一般让人不想动弹。

起床？还是不起床？连莎士比亚都说这是一个问题呢。

纠结的谢黎翻了一个身，面向房间窗户的那一面，然后透过清透的玻璃窗，发现外面在下雪。

是的，在下雪——尽管这几天来谢黎没少见到雪，不过那都是已经落到地上，结成雪盖的积雪，它们摸上去有些生硬，而不是像现在这些从天空飘落的雪花一样，充满软绵绵轻飘飘的质感，轻得好像有人冲着落到地上的雪花吹一口气，就能把它们吹得像扫起来的纸屑一样到处乱飞。

有那么一段时间，谢黎就这么躺在暖乎乎的被窝里，看着窗外的雪花飘落，直到听到外面有人起身的动静，他终于下定决心起床。

把身体重新装进衣服里，然后……从裤子的背面，把他的尾巴稍从裤子上开的孔里揪出来。

第一次这么做的时候谢黎是崩溃的，裤子上开个孔正露出臀缝什么的，这种类似情|趣|内|衣的构造实在太让人没安全感了好吗！

谢黎也试着穿过普通的裤子，结果发现先不论多了一个器官舒适与否的问题，被拘束在裤子里的尾巴会团起来把裤子顶开一截，从外面看起来感觉就更猥琐了，屁股上顶着迷之凸起，简直就像……emmm总之他放弃了这个一言难尽的方案，乖乖穿起了洞洞裤，反正那短小却蓬松的尾巴足以遮住那个孔的缝隙。

人类的适应力是无穷的，仅仅是几天，谢黎已经能很习以为常地整理尾巴，戴好斗篷遮住自己的耳朵，放心大胆地走出去了。

因为赖了一会床，谢黎难得是最后一个起床的，居家好贤妻迪莉娅和罗珊娜已经做好早饭，连艾利欧都坐在了餐桌边，一脸不耐烦地等待。

“——太慢了！”

超越者之城出品的药物品质过硬，又或者是生命层次进化后体质和恢复力也有所加强，艾利欧在过了一夜之后已经恢复了大半，只有因为失血而有些面色苍白。

因为是自己迟到了，谢黎没有出声反驳，坐到桌边，迪莉娅和罗珊娜分别端上早饭。

“早上好，灰兔先生。这是今天的早饭，烤饼是我做的，蔬菜肉蓉粥是罗珊娜做的，请用吧。”

“我也是现学现卖，跟四叶草镇的旅馆老板学的菜谱。”

“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瑟尔坦的冰封季不太容易吃到新鲜蔬菜和肉，所以大家会把蔬菜挤出水分晒成蔬菜干，肉则是进行熏烤晒干，等做菜的时候再切碎加进去吧！”

“对，这一点旅馆老板也跟我说过，塞德帝国也是位于北域吧，不会进行这样的处理吗？”

“……唔，因为我们村子是用奇术把蔬菜和肉保存起来，所以应该跟其他地方不太一样吧……艾利欧家呢？”

“啊？这个……咳咳咳……！”突然被问到的大少爷差点被粥呛到，他怎么会关注平民怎么保存蔬菜和肉呢，反正他无论何时吃到的都是新鲜的就是了。

“没事吧？艾利欧，是伤还没有好吗？”迪莉娅见状连忙放下餐盘帮他顺气。

艾利欧连连点头。

迪莉娅看到他的咳嗽渐渐平复下来，才放心下来，继续一边吃早饭一边跟罗珊娜聊家常话题。

艾利欧见她把刚才的话题忘在脑后，也偷偷松了一口气。

熟悉迪莉娅的他不难看出妻子的兴致勃勃，对于一路陪他被追杀的日子，虽然迪莉娅从未有一句怨言，但这显然与她熟悉的家长里短的日常相距太远。

自从离开村子以来，这大概是迪莉娅第一次有可以聊这些话题的对象吧，比起用奇术去攻击追兵，这个少女奇术师显然更习惯用它来擦洗餐盘、点燃炉火。

这让他难以遏制心生愧疚，对追兵和幕后黑手的怒火，以及一定要带给妻子幸福的决心交织在一起，让他仿佛心中有一把火焰在熊熊燃烧一般。

在边上旁观的谢黎暗暗点头，他虽然不理解艾利欧的想法，可也看得出他的意志勃发。

心理因素虚无缥缈，但绝对是至关重要的存在，迪莉娅是艾利欧的软肋，但同时也促进这个少年为了守护重要之人而迅速蜕变成长。

谢黎曾经说过，没有哪一家会拒绝迪莉娅和艾利欧这样的少年英才——但那是普通家庭的情况下。

在知道艾利欧的身份之后，谢黎曾经想过，这一对过于年轻的夫妇没有被敌人击溃，但未必不会因为现实而分离，毕竟艾利欧的出身太过显赫。

年轻的奇术师又如何？伊格拉姆家族身边应该不会缺乏奇术师的效命。

但是见到艾利欧此时的决心，谢黎开始相信艾利欧和迪莉娅可以一直走下去直到最后，而不是像故事里同样地位悬殊的冰封之主卢尔萨和拉齐雅，结婚二十年之后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