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裙衫, 吃了热姜茶, 苏霁华捂着肚子躺在榻上,堪堪喘上一口气。
贺景瑞站在榻旁盯上苏霁华看,见她面色渐红晕, 才舒缓了一直紧皱的眉头。
他不认识这个小妇人, 可是看她皱眉, 自己却会心疼,这是怎么回事?
“我没事了, 你别担心。”苏霁华看到依旧杵在榻旁的贺景瑞, 小脸白白的露出一抹笑来。苏霁华长的好, 笑起来时双眸微眯, 眼尾上翘,那纤细睫毛鸦羽似得搭拢下来,更衬得整个人绮丽了几分。
贺景瑞不自觉红了耳尖,他往后面退,坐到绣墩上。
梓枬端着漆盘过来,将上头的凉茶放到贺景瑞面前。
贺景瑞端起, 一口饮尽, 心口热乎乎的似乎屯着什么东西。他揉着额角撑在绣桌上, 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但是却怎么都想不起来那是什么。
“二爷。”梓枬又替贺景瑞添了一碗茶, 然后开口道:“扬州太守正候在外头。”
听到梓枬的话, 苏霁华率先开口, “去打发了, 就说爷昨晚饮酒过度,还未醒。”
贺景瑞现在这副状态,实在是不宜见客。
“是。”梓枬应声退了出去,贺景瑞转头看向苏霁华,双眸暗沉沉的凝着寒冰。
苏霁华捂着放在自己肚子上的汤婆子,身上细细的冒出一层香汗。她拿起绢扇细细扇起来,注意到贺景瑞投过来的目光,粉嫩唇瓣轻抿道:“你身子还没大好,过几日再处理扬州事宜不迟。”
就苏霁华猜想,贺景瑞连自个儿的名字都记不住了,这些事肯定也不能够再让他处理,如若露了马脚,对贺家来说无异于是灭顶之灾。
贺景瑞摩挲着茶碗,声音微哑道:“你是我的什么人?”
苏霁华顿了顿神,眉目陡然柔和了几分,“我是你的妻子。”
“妻子?”贺景瑞蹙眉,隔着细薄帐帘上下打量苏霁华,仿佛是在思量她说的话是真是假。
撑着身子从榻上起身,苏霁华小心翼翼的穿好罗袜和绣鞋,往贺景瑞那处走去。
肚子坠坠的疼,苏霁华走路时很慢,佝偻着背,小脸白生生的只一张唇泛着微粉。
“你不记得了没事,我可以告诉你。”坐到贺景瑞身旁,苏霁华捻起一块绿豆糕递给他道:“你欢喜吃绿豆糕吗?”
贺景瑞从昨晚到现在都没用过东西,这绿豆糕小巧精致一块,上面还撒着细碎的玫瑰花瓣。他低头咬了一口,里面嵌着红豆沙,软软绵绵,甜滋滋的,就跟眼前的小妇人一样。
“不错。”一口气吃完了一碟绿豆糕,贺景瑞点头,又给自己倒了一碗茶。
苏霁华盯着那空空的盘子看了半响,然后又将目光转向贺景瑞。喜欢吃绿豆糕,难道这个人是天阙吗?
“你还想吃点什么?”
“上点小菜吧。”贺景瑞沉吟片刻后道。
“好。”苏霁华让梓枬去准备饭食,然后陪着贺景瑞一道用了些。
用完饭食,贺景瑞无所事事的绕着屋子转了一圈。“这是我们住的屋子?”
苏霁华有些累,正靠在榻上小憩,听到贺景瑞的话后赶忙道:“不是,这是扬州太守的宅子,咱们住的是应天府的贺府,你是陛下最看中的大司马。”
贺景瑞微微颔首,对苏霁华说的话没有什么反应。
苏霁华抿唇,抬手触到自己戴着耳坠子的双耳,赶忙起身将那置在妆奁里头的另外一对青石白玉坠子给取了出来。
“呐,这是你送给我的耳坠子。一对青石白玉坠子,一对红石榴金耳坠,你还记得吗?”
贺景瑞低头,看到小妇人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小心翼翼的看向他,带着一抹期待。
不忍心摇头,贺景瑞转身没有说话,只是从书架子上抽出一本书随意翻了翻。书上密密扎扎的用朱色毛笔写满了注释,笔锋凌厉带着锐气。
“这些书都是你自己带过来的,这些字也都是你自己写的。”苏霁华走到贺景瑞身边,声音轻细的开口。
贺景瑞皱眉,眉心几乎皱成一个“川”字。他没印象,一点印象都没有。
小妇人离他很近,贺景瑞能清晰的闻到她身上的一股子淡香。小妇人刚刚沐浴完毕,青丝垂顺,夏衫细薄,一身雪肤白皙细腻,就像上好的白玉。
转过身避开人,贺景瑞将书扔回去。
“我出去转转。”
“我陪你去。”苏霁华一把攥住贺景瑞的宽袖,生恐他出去乱跑撞了人。
贺景瑞看了一眼苏霁华那张苍白小脸,不赞同道:“不必。”
“那,那你也别出去了。”苏霁华蹙眉,越发攥紧了贺景瑞。
两人僵持片刻,终于是贺景瑞败下阵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妇人的一举一动总是牵动着他的心。
将人扶上榻,贺景瑞撩袍坐上榻旁的实木圆凳,然后坐在那里闭目休憩。
苏霁华偷偷觑了他一眼,见人不走,悄悄的吐出一口气。
主屋门口,梓枬端了药过来。
“奶奶,吃药了。”苏霁华的小日子来时,腰酸背痛是常事,有时候甚至腰疼的连直都直不起来。看过几个大夫,都说要好好养,故此每次来小日子,严重时梓枬都会给她熬药。
看了一眼那碗苦涩的药汁,苏霁华嫌弃的摇头。“我不想用。”软软绵绵的声音因为怕吵醒了那闭目小憩的人而更压低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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